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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卷(第2页)

壬申秋九月,一夜与予妻闲话。因出示七月所记樾珊公往事,孝友至性,恻恻动人。循环朗诵,纸上风生。予妻低徊慨叹,因述公六弟妇,辛未冬来我家,话及庚午春,其冢子桂森,患痘垂危。幸遇伯父在家,竭诚救护,得获生全。谈次哀哀以泣,情不自禁。盖庚午春,吾邑饥荒,痘风甚炽,死者无算。桂森病此极烈,家无隔宿粮,遑问医药。人心皇皇,虑其万无生理。而樾珊公居忧在家,日亦无所得食,以急务将赴省垣。念桂森方病,出而复返者至再,坐立不安,为延医诊治,刻刻入房,询其药饵饮食所需,多方谋备。夜半亦数起,走视病状,谆谆诫弟妇,时以药饵饮之。及稍安,则向母夫人灵座前焚香告慰。桂森以此得无恙,而面目顿改其初。即谓天怜我公,特为生全是儿可也。又闻予仲弟晶鼎告言,庚午岁暮,一日侍公坐。方与话事,忽见公侧耳作遥听状,愁颜勃见。适仲弟有所问,亦未遑应答。初不觉其何为,既而闻公叹曰:“此何堪?吾闻此,如剜心头肉也。”仲弟谛听之,则公六弟咳嗽甚剧也。凡此种种,皆家人兄弟之常事,本无足异。然苟非有深爱深痛于其中,而能有是状耶?翰鼎所为每一念及,辄于我心有戚戚然,歔欷而不能自禁也。呜呼!世俗方习于浇漓,往往涂人其骨肉,而不觉其难安。是岂其天性然耶?抑亦梏亡而不自知耳。今幸见此一硕果也,而能无景慕流连不置哉?

又九月下旬一夜,翰鼎侍继母闲坐。母氏话及樾珊公孝友至性,因顾谓族子某曰:“凡人父母,爱子固无厚薄。然于家计之尤窘迫者,怜之倍切。欲谕其稍能得食之子,分润其兄弟,又恐苦以所难。此心之辗转何如也?而为是子者,竟能曲体亲心,潜消其隐痛于无形无声之表,苟非爱父母之深者,而能有如是之苦心孤诣乎?此进士公之所以为孝子也。处小康之境者,为此尚无难为。而公则以贫困拮据之身,始终行之而不吝也。而为之内助者,亦能体老姑之意,遵夫子之命,行之数十年而无怨词,亦可谓孝妇也。呜呼!可以风矣。公平日教人,缠绵剀切,竭诚开导,倘能天假以年,沐其教泽者必更多也。愧激流俗,不在此乎?今若此,吾乡之不幸也。”悲夫!母氏言讫,时庖丁熊某在旁,亦进而慨然交颂。盖熊某昔尝服役樾珊公家六年,习见其种种行事。因为予历历言之,相对凄然泣下。

己未元日,馆居无事。鹇儿侍坐,以资承欢。予因感念往事,诵及罗西先生之文:“忠臣私其君,孝子私其亲,贞妇私其夫,皆私也。而纲常系,名教昭焉。”鹇儿曰:“自古圣君贤佐,竭蹶不遑,皆为天下之公也。岂可视此为君上一家之私利哉?忠臣私其君一语,于理似有未安。”予曰:“是文也,非此之谓也。罗西之意,盖因为尊者讳,为亲者讳而言耳。以吾君视他国之君,则吾君自为尊亲并至。他国之君,是则是,非则非,但不居其国,即无所讳言。此孔子在鲁,所以对季康子,而直指卫灵之无道也。若于吾君,则大不然,虽进谏有书,苦口批鳞,犹自密焚其草,而不忍彰其过举,使暴露于群伦。此孔子在外,所以对陈司败,而径称昭公之知礼也。此即忠臣私其君之一端也。”鹇儿聆此,心境为之一开。

宣统三年辛亥元旦之明日,家阜薰偕佑书、润腴父子过访东堂。佑书者,此宅旧主人也。己酉冬,鬻屋于予。庚戌夏日,甫移居市中耳。阜薰请观西宅,时甲麐儿经营西宅,甫告成功,焕然一新。阜薰称羡无已,而佑书、润腴始终缄默低垂,予顾之,心为愀然不安之至。盖故宅沧桑之感,人情自有同然也,至哉圣言。“恕”字终身可行,诚无以出其范围矣。愿与吾诸子群孙,一共勉之。周成王《微子之命》曰:“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公平广大气象,洋溢简端。”诚哉古今之至文也。周家父子兄弟,圣圣相承,乃得铸成累代成康令嗣。薰陶渐染之功,其关系岂浅鲜哉?

群孙常环侍左右,予每顾而乐之。因对所亲,自叙平生至愿:荣华富贵,皆在所后,惟望子孙留心正学,他年得蔚为名儒,则真使吾九原含笑矣。群孙勉乎哉!然予所谓名儒者,盖尝持平用中,酌取古人程式,以示周行,非泛指古今人物而概期之也。曾文正公《圣哲画像记》云:“文周孔孟,班马左庄,葛陆范马,周程朱张,韩柳欧曾,李杜苏黄,许郑杜马,顾秦姚王,三十二人,俎豆馨香,临之在上,质之在旁。”以上盖三十有三人,而称三十二人者,殆下笔时,偶忘程子之为双凤同飞也。在曾公本意,专示子孙以诵其诗,读其书之要路耳,不必几及乎其人。是以择取古今人物,不嫌高下悬殊,判若天壤。不然,匪特文周孔孟,天际神灵,可望而不可即。即周、程、张、朱五子之学贯天人,亦岂后世可多得者哉?翰鼎平生所景慕之修己安人,体用具备之名儒,颇以范希文、司马君实、韩退之、欧阳永叔四先生[15]为高下适中之诣,亦犹布帛菽粟,为人生日用必需之珍品也。愿吾子孙有志法古者,朝夕馨香奉之。濂溪周子[16]云:“伊尹、颜渊,大贤也。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颜渊不迁怒,不贰过,三月不违仁。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于令名。”呜呼!此至言也,可勿敬读而深思之乎?

里人有馈生鱼者,予对使者婉辞。不听,旋力却之。又固请受,终乃作色而遣之,始携而去。予盖逆知此人,将有不情之请,而先以此微示结纳也。可哂哉?同日,又见一人折红桃三两枝,以授勋孙为戏具。予甚以为不可。盖予正教儿孙以勤恤生物,俾培蒙养之基也。而爱人以姑息者,乃以是举为纳交之具,不得不正言而譬喻之。麐儿闻予言,急夺取此花,插瓶水中,以期略为滋养,补救万一云。惟是日有里人朱君过访,翚儿询其来意。则因荒山乱冢累累,有需趁清明时节,略加培补者,欲商请合力为之。予盖熟闻此君,家学渊源,累代好为泽枯善举也。亟命翚儿资助之。凡此种种细故,平时固多有之,不胜笔记,且亦不暇笔及也。今日稍闲,偶汇记之,亦未必非子孙蒙养之一助也。蜀汉昭烈帝[17]临终训太子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后儒称此二语,实圣贤迁善集义之功。不意英雄人能见及此,而不知东汉诸儒。昭烈少壮时,颇能晋见周旋,倾诚师事,多聆训诲,薰陶渐染之功,其关系岂浅鲜哉?

孙男有询之生也,予方客游武昌,闻报而喜,答书翚儿,借以垂为晚年家训。其略曰:吾每览汝兄弟及群孙岁月日时八字,其中教养两大宗,多发源于岁星之祖泽,今新孙男亦然。益信我高曾祖积累之久,殆将佑启我后人也。观夫善种流传数代,久而不衰。吾于是益萌奢望,而甚愿汝曹诸子群孙,潜心于修己安人之学,随其才智短长高下,各得其性之所近,而蔚为名儒,则真使吾他年含笑九原矣。吾岂不乐子孙之得富贵乎?而何以从未一言及之也?盖必求先有学识以处之,而后富也贵也,皆为儒生借手有为,以玉成其修己安人之具者也,否则徒自尊自裕而已矣。于人世究何补哉?匪特此也,人无学识,且虑贵者难保高而不危,富贵或致如疏太傅所云“愚而多财,则益其过也”。故吾平生寤寐萦回之事,专心致志,切望子若孙之蔚为名儒,而于谋生赡家之道,则恒期以脚踏实地,经理田园,俾浅水长流,衣食充足。庶免子若孙,矮檐低首,告哀乞怜于人,终难自全其清洁耳。

丁巳京报,差强人意。盖欧洲各国,炮战已三年矣,而且飞艇行空,炸弹四掷,惨及屋内婴孩,而沙场可无问矣。总之,恒见肉飞如云,血喷如雨,流红千里,伏尸盈郊,地黯天愁,惨无人理。似此逞强图霸,其流极又当何如?兹幸美国政府,出而解纷,顷已电请中国政府,同声赞助。中国复电,欢欣诺从,似此排难有人,则可得有弭兵安民之一日也。岂非洞庭湖畔伤心人,久矣睪然高望,而日夜馨香祝祷者哉。报章且云:中外人士,厌乱同心,咸思讲求仁义道德,以挽救人心世道。其尊崇至圣孔子之葵忱,近日颇形处处萌动。览之击节大快,鼓舞莫名。其为见龙在田,天下文明之运会耶?《中庸》云:“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斯言也,其将验于指顾之间,未可知也。窃尝论之,求学如求食然,皆宜取其适当而可常,历久而不厌耳。恒见富贵之家,日日山珍海味,宴饮欢娱,未尝不令体气丰腴也。然终必求粒食园蔬,一和脾胃,而后心怀始慊,体气始舒者。良以万古养身之物,未有胜此淡素中和之品者也。报载近人有云:“非人心之倾向孔教,实孔教之适合人心也。”知言哉!知言哉!翰鼎昔尝有言:“处处丰饶,四时安乐,人人孝悌,万国和同。”予女婿浏阳刘善涵云:“世变日久,列国纷争,转移之捷,全在人心。将来开五洲太平,惟雅乐为最近。”江苏徐君云:“天地之理,日出而不穷。学问之功,日新而不已。惟此仁民爱物之一念,上与彼苍真宰,息息相通。下与万古圣人,心心相印。”广东郑君云:“于此有人焉,智勇冠天下,机权巧技冠天下,而皆弃而勿用。惟执此仁民爱物之一念,返天下于大同。”凡此皆要言也。呜呼!若我孔子者,万古云霄,可望而不可即也。然而其身其心,降之又降,必求俯就群伦。其言皆布帛菽粟之言,其事皆日用常行之事,深入显出,平淡无奇,惟求易知易能,无一夫不沾其教泽。而后慈怀始大慊焉。其教维何,约而言之,“仁恕”二字,盖可尽之矣。其为体也,则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也。其为用也,则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也。岂非万古养生之淡素中和物品哉?

甲鹇儿之求学也,纯以知明处当为归。光绪丙申冬,在武昌应试武备。命题曰:“仁信智廉勇,当以何者为先?”场中主“仁”字者多,盖谓仁者无敌也。亦有谓赏罚必信,而主“信”字者。其余,主“勇”字者有之,谓其气夺三军也。主“廉”字者有之,谓其军饷无侵渔,而士卒悦服也。鹇儿则以“智”字为第一义,犹记文中有云:“仁信勇廉,但求之励精图治之一心而有余。智则必根于学问之功也。”顷者侍谈,又极赞《周易》“王明,并受其福”。不曰王仁,而曰王明,明则诚矣,诚则仁矣。此可见鹇儿求学之方,始终一辙云。

翰鼎、甲鹇父子,亲友称其同心同德。然而褊急燥烈之短处,亦甚相同。厥后,人渐不知其同者,则在能忍、不能忍之分而已。盖父则以刚行刚,入世未免招尤。子则以柔行刚,在邦颇能无怨。性好尽言者,言多必失。性甘缄默者,默足以容。此理势之常,无可疑者。今特相提并论,表而出之,愿吾后世子孙,有气质与吾相近者,须知以鹇儿之能忍为法,庶几保家之主也。予昔年尝论晓楼弟鸣鼎之为人,而推为吾党群材之冠。父老哂予曰:“岂晓楼更胜于吾子耶?”对曰:“翰鼎不敢徒自贬抑,亦当置身前茅。然以视鸣鼎之处人接物,则且羡且惭矣。两人之心术品行,无分高下,皆能始终不屈己以徇俗,皆能始终自全其心之所安。惟翰鼎所以能达斯诣者,则单刀匹马,百战经营,而始能身出重围也。鸣鼎所以能达斯诣者,则徐商婉喻,默默转移,而渐使同归于善耳。光芒温润之分盖如此,孰优孰绌,君子当能辨之。”父老聆此,意亦释然。兹并表而出之,以垂我子孙之法。鹇儿乙巳家书,论及乡邻讼事,而因取譬以解纷曰:“将军欲以巧胜人,盘马弯弓故不发。”又曰:“亟战,民罢。”观乎此,则不特平日处人接物,攸往咸宜,即他日用兵,亦可知其必为汾阳之重将,不为薛氏之骁将也。子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不皆千古至论哉!己酉孟夏记。

孙男有诒,在武昌城言馨寄庐,才五六岁,每遇乞人踵门,辄走呼侍者,速给钱米,情迫词促,惟恐使乞人久待,延误光阴,难以多历千门万户,致终日所获无多。予见之,迭申嘉奖。今日值夏雨初霁,天放晴明,群蚁成行而出,口衔食品而归。诒孙见之,坐守其旁,随时诫往来行人,勿误践踏,而自向群蚁戏呼之曰:“细毛髦,细毛髦,汝在地上走走耶。”循环呼之不已,直以待乳孩之声口待之。其事甚微,然扩而充之,则一种慈祥恻怛之天真,足令方寸间生机洋溢矣。予聆其声,抚膺大慰。我高曾祖父善种之流传,诚得久而不衰若是耶。此则吾家得天独厚之恩膏也。因特笔而存之,以示群孙欣悉,俾各充忠厚之端云。

人皆知失养者可怜,而不知失教者尤为可悯。教之功大于养,则契之名高于稷。故商之王先于周,至若水土未平,则民无所安息,而教养皆无所施之。故禹功尤大,宜乎及身而王。一日,读方望溪先生《原人下》一文,不禁慨然曰:此诚天地古今第一篇绝大文字也。小子读书无多,似罕见前人透发及此,仅遇斯文。向所云,失教者尤为可悯,不过就义理言之耳。而岂知失教者为祸之烈,竟至如此其极哉。读此文,真令人痛彻心肝。

邵子[18]云:“防乎其防,邦家其长,子孙其昌。”是以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夫消则必长,盈则必虚,数中之定理也。而“防乎其防”数语,则欲以理胜数也。邵子精于数者,而其教人以理胜数也如此。儒者气象,岂寻常术数之士,可同年而语哉?

前礼部侍郎长沙周韩臣先生玉麒奏恳终养归田后,出入辄乘小竹轿,往还远近。于是一乡之富豪尽仿而行之,检藏平日三人镜轿,不复出用,此亦缙绅节俭相先之效也。

程子云:“阴阳只是一气。阴气流行即为阳,阳气凝聚即为阴,非真有二物相对也。”愚爱数语最为明白晓畅,因悟釜中一水冷而热,热而复冷,可以喻此。

王阳明先生一身之喻,较一家之喻,为尤贴切。虽末世人心不古,容有漠视一家之兄弟,而疾痛不关心者,断无歧视一身之耳目手足,轻重于其间,而痛痒不相知也。

清浏水浅滩多,孤舟力争上游。其志可嘉也,其情亦可悯也。今乃自朝至暮,寥寥寸进,而前路茫茫,奈何奈何。固由用力之不猛,无可自逃其咎,亦半由前无挽,而后无推也。同行诸君,幸一援手乎,吾当没世不忘矣。

翰鼎节录前贤语言,始于乙酉仲冬。虽题曰“壹是便登”,然亦名之曰“万金良药”。盖采取对病之药,以自疗其病而已。又或身所已有之小善,亦借此以自保之,非欲尽古今嘉言而悉录也,亦非徒录以教子弟也。子弟各有长短之不同,未必尽与予同服一方也,亦须各拣其切己者而服之。吕子云:“人生气质,都有好处,都有不好处,学问之道无他,惟在培养自家好处,救正自家不好处而已矣。”旨哉言乎!千古为学之道尽之矣。

[2]晦日:即农历每月的最后一天,此处指正月三十。

[3]弃养:婉指尊者、长者死亡。

[4]稚子:指幼子。

[5]冢子:指长子。

[6]子瀞:即郭子瀞,字庆藩,郭崑焘长子,生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江苏道道员。

[7]观察:清朝道员的俗称。

[8]羊叔子不鸩人:《三国志》《晋书》典故,陆抗为东吴大将军,羊祜(字叔子)为晋国司马家族的大将,负责剿灭东吴。双方在长江两岸对峙,但是一直僵持不下。陆抗病了,羊祜赶忙送药来,陆抗手下东吴将领齐劝陆抗不要吃。陆抗答道:“岂有鸩人羊叔子哉,汝众人勿疑。”遂服之。陆抗和羊祜由此成为知音典范。

[9]静存先生:即易静存,字绍准,易翰鼎堂兄。

[10]亲党:即亲属朋党。

[11]陶靖节先生:即陶渊明(约365—427),字元亮,又名潜,私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浔阳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人。东晋末至南朝宋初期著名诗人、辞赋家。

[12]桑榆:原意桑树和榆树,日落时光照桑树和榆树的顶端,此处引申为老年。

[13]瞽瞍杀人: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中桃应假设的故事。桃应问:“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然则舜不禁与?”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然则舜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然,乐而忘天下。”

[14]骊姬谗杀世子:骊姬,春秋时期骊戎国君之女,晋献公(前676年至前651年在位)妃子,晋君奚齐的生母。世子是指晋献公嫡长子申生,夫人齐姜所生。献公宠妾骊姬生子奚齐,骊姬恃宠欲废申生而立奚齐,设计诬陷世子弑父。献公听信谗言,逼迫申生自缢。

[15]范希文即范仲淹,司马君实即司马光,韩退之即韩愈,欧阳永叔即欧阳修。

[16]濂溪周子:即周敦颐(1017—1073),字茂叔,谥号元公,号濂溪先生。北宋道州营道楼田堡(今湖南省道县)人,北宋文学家、哲学家,宋代儒家理学思想的开山鼻祖,著有《周元公集》《爱莲说》《太极图说》《通书》等。

[17]蜀汉昭烈帝:即三国时期的刘备(161—223)。

[18]邵子:即邵雍(1011—1077),字尧夫,谥号康节,自号安乐先生、伊川翁,后人称百源先生。北宋哲学家、易学家,有内圣外王之誉,著有《观物篇》《先天图》《伊川击壤集》《皇极经世》等。本句出自《观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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