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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卷02（第2页）

其间，君亦尝经营贸易，始终出以公平正直，从未闻处人失当，而惟乘便营私，其有类于行不由径也如此。其历任知湘阴县事者，如林、吴、赵、李诸君，皆以求医于君，宾礼周至，恳笃异常，而君从未肯恃爱一言讼事，踵门求者，咸谢绝焉。即赵君柳溪，尝币聘入署，处馆数年，朝夕相亲，而君亦未尝一言涉及寻常讼事，观市人之毫无物议，从可知矣。而独于雪大冤，白重谤，心所不忍坐视，有时亦秘密陈之，然惟一引其端，而仍乞当事循墙访察，自得其情，而君勿敢现身以说法。是以先后为人全婚者凡五次，而外人及受赐者，卒无所知也，其有类于非公不至也如此。光绪戊申，予次儿甲鹇治军武昌，君借访旧附轮东下，一作江汉之游。鹇儿最敬父执，至是，输诚尽礼，留君息辙言馨寄庐凡五阅月。适予亦同时就养抵鄂，得与君多作长夜之谈。礼客者，引君游观闹市，或入坐戏园，君第偶一应之，余多婉辞，而独乐偕予迭出城外东西南北，临水登山，郊行忘路之远近。有时席地于荒凉寂寞之滨，谈笑半日，而君兴高采烈，始终毫无倦容。此可观其胸次之超然，天怀之淡然矣。然君又非冷落孤高，幽芳自赏，倏然忘世之人也。武昌每逢当道阅操南湖，三军毕集，君必拉予往观。予或有时立久负倦，小憩茶亭，而君则必就近鹄立，观兵终日，忘倦忘饥。人或问之，答曰：“中国命脉之关系，政治多端，此其一大宗也。山有猛虎，乃可建威销萌，非此不足以靖外而安内也。吾亦何惮微劳，而不毕观常山蛇之首尾哉？”

其留心大局，而切望有以护国安民也又如此。今岁辛酉仲春，予以与议县会到城，迭与君聚谈甚欢。惟见君颇形衰颜，而终日奔劳于城乡求医之役，心窃引以为忧，欲为老友惜精力耳。迄出而对亲朋言及，则咸告言，孙君热忱，救焚拯溺，尝云日暮途远，敢卸仔肩。近岁尝于县城倡设医药局四年，延医送诊赠药，又身在慈善堂医院尽义务者凡三次，兵士及城乡男妇，被其手援而全活者，不可胜数焉。而平日授徒以医学，罔不尽心以教诱之。亦尝云：“诲人不倦。庶几成材较多，成材多，斯可救人多矣。”至若每岁暮之分润寒衣年米，以拯极贫极苦之家，则皆取之一己岁无赢余之私橐，尤难能也。予闻心益怦怦，而喜公评之不解藏人善也。其存心之始终乐善，不知老之将至，而必孳孳有为，以求济人利物也又如此。抑予论及此，尤恍然而增悟境焉。君之乐善有为，固自幼根于天性，而数十年读书之获益，必且得力为更多。君平日贪观有用之书，予固久有所闻。迄在武昌同居五阅月，君果无日不伏案观书，至夜深而犹手不释卷，可谓老而勤学矣。其在赵君柳溪之记室也，一日有要客同饮，客与赵君皆科第中人，客向赵君举史事多端以质疑，赵君亦有数事不知所答。因顾君一问，君遂一一陈之。客大惊，肃然起敬，即此可知其读书获益之功为不少矣。予不敏，何能文？惟既重以诸君之命，不得不勉体好贤扬善之心，而略述所闻以为寿。辛酉立冬日，易翰鼎谨序。

[1]张南轩：即张栻（1133—1180），四川绵竹人，字敬夫，又名乐斋，号南轩，幼从师胡宏，得理学真传。后执掌长沙城南书院、岳麓书院多年，和朱熹、吕祖谦齐名，时称“东南三贤”。是南宋著名理学家、湖湘学派代表性学者、岳麓书院创办者，著有《南轩全集》。

[2]谢上蔡：即谢良佐（1050—1103），字显道，上蔡（今属河南）人，学者称上蔡先生。与游酢、杨时、吕大临并称程（颢、颐）门四大弟子。曾为京官，召对忤旨，不久坐口语忌讳，下狱废为民。著有《论语说》《上蔡语录》。

[3]濂溪周子：即周敦颐，生平参见前注。

[4]孙、李、黄、顾：分别指孙奇逢、李颙、黄宗羲、顾炎武四位明清之际思想家。

[5]陆清献公：即陆陇其（1630—1692），初名龙其，字稼书，浙江平湖人。康熙进士，曾任嘉定、灵寿知县。为官清廉，士民拥戴，屡受表彰。精于理学，专宗朱熹，卒谥清献。

[6]徐桐（1819—1900）：汉军正蓝旗人，字豫如，号荫轩。道光进士，历任礼部、吏部尚书。崇尚宋儒学说，顽固守旧，反对维新变法。

[7]薛敬轩：即薛碹（1389—1464），字德温，号敬轩，谥文清，山西河津县南薛里人。是明代前期理学家，诗人，河东学派的开创者。

[8]吕东莱：即吕祖谦，生平参见前注。

[9]李延平：即李侗（1093—1163），南剑州剑浦（今福建南平）人，字愿中，世号延平先生。年二十四师事罗从彦，既而退而隐居，谢绝世故四十余年，生活清贫而怡然自适，卒谥文靖。著有《延平问答》等。

[10]韩文公：即韩愈。

[11]顾泾阳：即顾宪成（1550—1612），字叔时，号泾阳先生，无锡（今属江苏）人。万历八年（1580）中进士，授户部主事，转吏部，后谪桂阳州判官，历任处州、泉州推官，吏部考功主事、员外郎，是晚明东林党争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后因议论“三王并封”及廷推阁臣，忤帝意，削籍归。

[12]李二曲：即李颙（1627—1705），字中孚，号二曲。陕西盩厔（今周至）人。与孙奇逢、黄宗羲并称三大儒。清廷屡以博学鸿词征召，绝食以拒得免，以讲学为生，曾主讲于关中书院。著有《二曲集》四十六卷。

[13]张允中：明山西忻州人，字道宗，正德乙卯举人。

[14]骆钟麟：字挺生，浙江临安人，顺治副榜进士，授安吉学正，历陕西盩厔知县，京师北城兵马司指挥，西安府同知至江南常州知府。立学社，修社仓，善理讼，创常州延陵书院，劝捐赈灾，颇得民心。

[15]顾泾阳，即顾宪成，生平参见前注。

[16]高忠宪：即高攀龙（1562—1626），字存之，别号景逸，江苏无锡人。明代大儒，政治家、思想家，东林党领袖，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历任光禄寺丞，太常少卿，大理少卿、太仆卿，刑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

[17]文中子：即王通（584—617），隋代思想家，字仲淹。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著有《中说》等。王通弟子私谥“文中子”。

[18]匡衡：字稚圭，西汉东海郡承县人，建昭三年（前36）代韦玄成为丞相，封乐安侯。成帝时，因获罪免为庶人。

[19]甘延寿：字君况，东汉代北地郁郅人。善骑射，官至辽东太守、车骑将军。后与陈汤建功西域，进封义成侯。

[20]陈汤（生卒年不详），字子公，山阳瑕丘（今山东兖州东北）人，西汉大将。汉元帝时，任西域副校尉，曾与西域都护甘延寿一起出奇兵攻杀匈奴郅支单于。官至射声校尉、从事中郎，爵关内侯。

[21]宋璟（663—737）：邢州南和（今河北邢台）人。耿介有大节，好学，工文辞。调露元年中进士，授上党尉。后为唐睿宗、玄宗朝宰相，是与房玄龄、杜如晦、姚崇齐名的唐代四大名相之一。

[22]郝灵荃：为唐大武军子将，曾获得突厥默啜首级，自谓不世之功。宋璟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竞生心徼俸，痛抑其赏，逾年始授郎将。

[23]范文子（？—前574）：春秋时人，晋国大臣。士氏，名燮。谥文，称范文子。士会之子。士会请老，立他为卿。晋景公十一年（前589），以上军之佐随郤克伐齐，战于鞍有功。厉公二年（前579）第一次弭兵之会，与楚公子罢结盟于宋西门之外。

[24]郭筠仙：即郭嵩焘，生平参见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