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这雪山可以留到几时呢?”女官们有人说道:
“十天吧。”也有人说道:
“十几天吧。”当时在场的人大抵都说的是这样的日数。中宫问我道:
“你看怎么样呢?”我回答道:
“可以到正月十五吧。”看中宫的意思,似乎以为不能够到那时候。女官们也都说道:
“在年内,或者等不到三十日吧。”我自己也觉得说得太远了,未必能够到那个时候,心想要是说元旦就好了。但是不要管它,即使等不到十五,既然说出去了,也就固执的坚持下去了。
到了二十日左右,下起雨来了,雪山并不消灭,只是高度有点减低了。我暗地里说道:
“白山的观音菩萨,[63]请你保佑,别让这消化了呀!”我这样的祷告,似乎有点儿发疯的样子了。
且说造作那雪山的那一天,式部丞忠隆[64]奉了天皇的使命来到了,拿出垫子坐了。讲着话的时候,说道:
“今天没有一处地方,不造雪山。清凉殿的前面院子里做了一座,还有春宫御所和弘徽殿,也都做了。京极殿也做了。”我便作了一歌道:
“此地的雪山算是新奇的,
如今处处都有,
已是陈旧[65]了。”
这首歌叫在旁边的一个女官拿去给他看,忠隆连连点首称赞说道:
“与其拙劣的和一首歌,反而把原歌弄糟了,不如拿去给风流人的帘前[66]看去吧。”说罢就离座而去了。听说这人是很喜欢和歌的,﹝如今不作返歌而去,﹞很是奇怪。中宫听见了这件事,便说道:
“他大概是非常巧妙的作一首吧。”
三十日快到了,雪山似乎变得少为小一点的样子,可是还是很高的。在白天的时候,大家出在廊下,那常陆介走来了。女官问她道:
“为什么长久没有来了呢?”答道:
“什么呀,因为有点很不顺心的事情。”
“怎么样,那么什么事昵?”
“因为是这样想的缘故。”便拉长了声音,念出一首歌来道:
“真可羡慕呀,
脚也走不动,
那海边的蜑女,
得到许多赏赐的东西!”[67]
说着,讨厌的笑了,但是谁也不看着她,她便﹝讪讪的﹞走向雪山上去,彷徨了一阵走了。后来叫人去告诉右近内侍,说是这么一回事。回信说道:
“为什么不叫人领了送到这边来的呢?她因为没有意思,所以爬上雪山去的吧,怪可怜的。”大家又看了笑了。可是雪山却并不觉得怎样,这一年已过去了。
元旦这天,[68]又落了许多雪,高兴的是雪山增高了不少,但是中宫说道:
“这是不行呀,把那旧的仍然留着,新下的雪都扫去吧。”
当天晚上在上头值宿了,第二天一早回到自己的房里来,就遇见斋院[69]的侍卫长的武士,穿着浓绿色的狩衣,在袖子上面搁着青色纸的纸包挂在一枝松树上的信,寒颤着送了上来。问说:
“这是哪里来的呢?”答道:
“从斋院来的。”我就觉得这很是漂亮呵,接了过来,到中宫那里去。可是还是睡着,我便用棋盘垫了脚,将套房的格子独自一个人举了起来,这很是沉重,而且单是在一边着力,所以轧得吱吱的响,把中宫惊醒了。中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