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宫也听了八百回了,不用回回都拿这个做借口。”贵妃摆手,“沈家遭难,留着这么个独子也是不易,我只叫你少做些缺德的事儿,多留些功夫在自己身上。你也及冠了,下回你父皇来了,记得把兵书背齐全,父子俩好好聊聊。本宫也不指望你争储,能分个好封地,继续做你的闲散王爷我就满意了,也算给你自己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谢恒就愣住了。
“母妃,您的意思是说您没掺和沈家的事儿?”
“我才懒得掺和。”贵妃道,“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你娘我向来公私分明,谁要管他们的闲事儿。”
谢恒呆住了。
他本以为他是信口胡诌,只为了能度过沈絮这一关,也不至于为了本不是他犯的错来跟这人闹得你死我活,不成想沈家的灭门一事,误打误撞真被他给说中了。
“既如此母妃你做什么非要断掉沈絮的前途,叫他没法儿科举?”
“防人之心不可无。”贵妃扬了扬下巴,“本宫虽不屑于害人性命,倒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把一头恨急眼了的小狼放进来磨牙齿。你从那孩子那儿鬼混过来,想必误会这事儿的不是你,是他吧。怎么,他为了这事儿想怪我?”
朱黛虽是女子,可能博得专宠多年,且能将其余的妃子压得喘不过气,手段必定了得。
就比如他也就旁敲侧击地问了这么两句,朱黛就差把他底裤扒了。
瞧她眼下懒洋洋的,像当个玩笑似的随口一猜,可若真让她得知了沈絮的打算,别说一同出谋划策,明日他还能不能见到沈絮全须全尾地出来都是一回事儿。
“怎么不说话了?”果然,朱黛疑心顿起,语气生寒,“他真这么跟你说的?觉得我动了沈家?”
“……没这么回事儿。”谢恒笑着打哈哈,“只是儿臣这几日跟他玩着玩着,忽然觉得,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可用之才,就此埋没,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朱黛饮一口茶,蹙眉道,“本宫瞧你成日游手好闲,也觉得可惜呢!你怎么不为本宫想想?他家遭巨变,若能此时笼络,的确是个好时机,可你也得瞧瞧他姨母是谁,若不是他姨母心狠手辣,当初你大哥又怎会……!”
欲言又止后,朱黛摁了摁眉头,摆手道:“罢了,此事先不提,你若真觉得可惜,自行给他安排个什么小卒不就行了。正好,皇帝听了纳兰若的话,这小子还能在宫中留个两三日,正是好时候。”
谢恒给她捏肩,安抚道:“母妃莫动气,儿臣只是觉得此等惊世之才,若不能为我所用,母妃留他又有何意呢?”
朱黛用一种极其诧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自己这个知根知底的废物儿子忽然说出如此上进的话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试探道:“你想怎么做?”
“……没想着怎么做。”谢恒尬笑一声,“他若求我,说不准还能替他谋个一官半职的,可惜此人性子太倔了,就连瞧着都心烦,更莫说帮他了。”
“你还打算替他谋个一官半职?存心跟你娘老子过不去是吧?”朱黛用朱红的指尖狠狠往谢恒的额头上摁了个印子,气道,“没谋算的小子,亏我还高兴了一会儿,以为你改性了,没成想还是这副德行。”
谢恒自己真正的生母也是个暴脾气,论起顺毛,他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建树的。
朱黛再如何凶他,语含多少疼惜旁人一听便知。
谢恒顺着毛撸,从容貌提及到其人格宽宏大量,又顺带提了一嘴圣宠不断,一连串甜言蜜语砸下来,才将人唬了过去。
“所以我儿真的对沈絮放下心了?”
放心,怎么不放心。
哪儿敢不放心。
不过谢恒也不敢说全说实话,否则以朱黛的脾气,能活生生扒掉沈絮一层皮。
于是谢恒说:“母妃安心吧,儿与他身份毕竟悬殊,再好吃的骨头,硬的啃不动了肯定就不啃了,再说,儿听说他与太子私交尚可,指不定将来还要与我为敌呢。”
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岂料触到了朱黛的霉点,她一下就炸了:
“什么?他还与太子私交甚密?果然不该留他的!”
谢恒:“……”
说到这个他就不得不吐槽了。
这个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