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他说。”谢恒撇过头,“就当烂在肚子里。”
“……他知道也无妨,不如说,他或许早就知道了。”谢徽音放下毛巾,叹声说,“沈家主母叫花梳莲,性子也挺刚烈,本与母妃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也说得上几句话,沈家家道中落后,两人就渐渐没了来往。他们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朱珂放过了幼子,沈絮这才得以活下来。”
“他兄长呢?怎么死的?”
“这个我也不得而知。”谢徽音说,“有人说他其实没死,也有人说被秘密处置了,但据我所知,锦衣卫至今也没找到他的尸体,说不定真还活着也未可说。”
“不过即便活着,也不能活在明面上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
好人不长命,反而这些阴险小人倒活得风生水起。
他还记得沈絮跟他提过他兄长死了,那他知道这些吗?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究竟要怎么做,要替他谋个什么职位,你自己可想好了?”
“嗯。”谢恒说,“我已想好了。”
“你可还要跟他厮混?”
“什么厮混……这是交友。”
“交友?”谢徽音挑眉,“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从前。”谢恒尴尬道,“我已变了,皇姐。”
“看得出来。”谢徽音哼笑,“可他若还是怀疑你与他兄长之死有关,你当如何?不怕他一气之下杀了你?他可与沈家其他人不同,我查过他,此人心狠手辣,绝非良善之辈。”
……哈哈。
谁说不是呢。
杀都杀过了,沈絮狠不狠心他还不明白么。
谢恒瞥去视线,看沈絮因为擦了水后因稍稍退烧而舒展的眉头,他安静地昏睡着,像把前尘忘却,仇恨藏匿,独身寻了安生之所。
谢恒端过茶杯斟满了一口喝了尽。
“我第一次见沈絮时,他向我推荐了这杯茶,叫‘君山银针’,说是他姨母推荐的,我虽不好茶道,但有些好奇,就泡了杯尝尝。”
谢徽音说:“感觉如何呢?”
“一般。”谢恒说,“苦得很,也是不知他怎么喝进去的。”
“那时候我就想,把苦头都往肚子里咽而面色不显,想必非常人所能忍。”谢恒说,“皇姐你说他非池中之物,这我认,但你说他非良善之辈,恕我就无法苟同。”
“哦?”
谢恒:“皇姐认为哪种人才算得上是‘良善之辈’?”
谢徽音说:“心怀大义,宽容待人之人,称得上良善。”
“此乃武断。”谢恒说,“这类人虽说良善,却不能一概而论。亲人蒙冤却无动于衷,坐怀不乱,这才深不见底。我倒觉得,他刻薄些也好,若乱世之中无依无靠,还日日替别人着想,岂不是连一丝后路也没给自己留?”
谢恒笑道:“不如说他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挺喜欢的。”
谢徽音:“你这是……”
“我可不是那意思。”谢恒叫苦不迭,“这喜欢是欣赏,皇姐万万别误会了。”
谢徽音眸色微暖。
“你变了。”
谢恒眉心一跳,还以为自己露馅了。
谢徽音站起身,扶住了宫女的手,说:“不过有个这种弟弟,也挺不错,你若怪我一概偏全,我也认。”
“好好照顾他吧,明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