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这样希望。”初学修女带着一种毫无遮掩的快乐表情说。
“我相信我听说过您受过红衣主教的迫害,”米莱迪接着说,“这更是一个使我们彼此同情的理由。”
“可见得我们忠厚的院长对我说的话是事实,您也是那个坏教士的牺牲品吗?”
“小心!”米莱迪说,“即使在这儿,我们也不可以这样议论他。我曾经在一个女人跟前,说过几句和您刚才说的差不多的话,我以为她是我的朋友,而她却出卖了我,我所有的不幸便是这样来的。您也是被人出卖的牺牲品吗?”
“不是,”初学修女回答,“我不过是由于我的忠心:我忠心于一个我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差点送了性命;为了她,我以后还可能献出性命。”
“然而,她却抛弃了您,就是这样!”
“我以前也相信是这样,这是不对的。两三天以来,我得到了相反的证据,我感谢天主。说到我原来相信她忘了我,那时真教我难受。不过,夫人,”初学修女继续说,“我觉得您是自由的,倘若您想逃,那只要您自己愿意就成。”
“您要我往哪儿走?没有朋友,没有钱。法国的这一部分,我是不熟悉的,我从没有到过这里。”
“噢!”初学修女大声说,“若是说到朋友,您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的,因为您是这样和气,又生得这样美!”
“尽管如此,”米莱迪一面说,一面为了使自己的微笑更显得温柔,来给自己添上一种天使般的表情,“我仍旧是孤独的和受迫害的。”
“您听我说,”初学修女说,“应当指望上苍的保佑。迟早有一天,我们做过的善行会在天主跟前来替我们辩护的。此外还请您注意,我固然是个很卑微和没有权力的人,您既然遇见了我,也许是您的一个好机会,因为,倘若我从这儿出去了,我就会有几个有力量的朋友。他们在替我出过力后,也可能再来替您出力。”
“噢!我说自己是孤独的,”米莱迪正指望用谈自己的事,来引得初学修女多说一些话,所以她说,“这倒不是由于我不认识什么身居高位的人,而是我认识的那几个人一看见红衣主教就发抖。王后自己也不敢支持旁人反对这位可怕的大臣,陛下尽管心肠慈善,我能够证明她有好几次不得不因为法座的暴怒,抛弃了那些替她出过力的人。”
“您相信我吧,夫人,王后可以装作抛弃了那些人,不过不应当相信外表。那些人越是受到迫害,王后就越思念他们,并且,每每在他们最不思念王后的时候,他们却能得到证据证明王后怀念着他们。”
“唉!”米莱迪说,“我相信您的话,王后是很仁慈的。”
“噢!您这样谈到她,可见得您认识这位美貌高贵的王后!”初学修女热烈地大声说道。
“其实,”米莱迪不得不用退避的口吻回答,“我并没有得到荣幸认识她,不过,我认识好些她最亲密的朋友。我认识布当日先生;在英国,我认识过杜杰特先生;我还认识特雷维尔先生。”
“特雷维尔先生!”初学修女大声说,“您认识特雷维尔先生?”
“是呀。一点儿也不错,甚至可以说很熟。”
“国王的火枪队队长?”
“国王的火枪队队长。”
“噢!”初学修女大声说,“您会看见我和您不一会儿就会很熟,差不多跟朋友一样。倘若您认识特雷维尔先生,您一定到他家里去过吧?”
“时常去。”米莱迪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她看见自己的谎话有了成绩,就想索性撒谎撒到底。
“在他家里,您总看见过几个火枪手吧?”
“凡是他常常招待的那几个我都看见过。”米莱迪回答。
这样的谈话渐渐引起她一种真正的兴趣了。
“请您在认识的几个人当中说几个名字给我听听吧。您会看到那都是我的朋友。”
“嗯,”米莱迪尴尬地说,“我认识卢维尼先生、库蒂夫龙先生、费吕萨克先生。”
初学修女让她说着,随后看见她不再往下说,就问道:
“您不认识一个名叫阿多斯的世家子弟吗?”
米莱迪的脸色立刻变得和她睡的床单一样白了,尽管她是非常能够克制自己的,却仍旧禁不住叫了一声,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眼睛牢牢盯住她。
“什么呀!您有什么不舒服?噢!老天!”这个可怜的妇人问,“我可是说了什么冒犯了您的事?”
“没有,不过那个人名使我突然颇有感触,因为我也认识这个世家子弟,而现在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仿佛也对他很熟悉,我觉得很稀奇。”
“噢!是呀!很熟悉!很熟悉!不仅很熟悉他,而且还很熟悉他的朋友,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
“说实在的,我也认识他们!”米莱迪大声说,她觉得冷气一直蹿入她的心房。
“好呀!倘若您认识他们,您应当知道他们都是直爽的好伙伴,倘若您需要帮助,为什么您不找他们呢?”
“那是因为,”米莱迪支吾地说,“因为在他们三个中间,我并不和哪一个有什么真正的来往,只由于听见他们的一个朋友达达尼昂先生常常谈起他们,我才认识他们。”
“您认识达达尼昂先生!”轮到初学修女大声叫喊了,她抓住了米莱迪的手,睁大眼睛盯着她看。
随后,她注意到米莱迪奇怪的眼神,就说道:
“原谅我问您,夫人,您以什么名义认识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