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过于匆忙,先生,不要让人发现我们一起出去。您知道如果闲人一多,我们要做的那件事就不大便利了。”
“这是对的。”那卫士回答道。
他感到稀奇,因为他的姓氏并没有使这个青年受到多少影响。
事实上,倍尔纳茹的名气是谁都知道的,也许只有达达尼昂例外。因为国王和红衣主教虽然屡次下令禁止打架,但哪里压得住?每天都有冲突发生,有好些人是常常参加的,这倍尔纳茹便是其中的一个。
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都忙着打球,阿多斯非常用心地看着他们打,所以他们这个年轻的伙伴,正像他对那个卫士说的那样,已经离开场子在大门口等着,而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看见。
不一会儿,那个卫士也出来了。由于国王的召见定在正午,达达尼昂这时候必须争取时间,他向四周瞧了一圈,街上没有一个人。
“说句真心话,”他向他的对手说,“尽管您叫倍尔纳茹,然而您只和火枪队里的一个学徒打交道真是运气。不过,请您放心,我会尽力好好干的。准备开始吧!”
“但是,”那个被达达尼昂激怒的人说,“我觉得地点仿佛选择得不大好,如果到圣日耳曼修道院后边,或者学士场去,我们可以比较方便些。”
“您的话很有道理,”达达尼昂回答,“可惜我正午有个约会,所以我的时间不多。准备开始吧,先生,准备开始吧!”
倍尔纳茹不容许旁人两次重复这样一种客套话,所以就在那一刹那间,他的剑在他手里明晃晃地亮出来,向他的对手压了过去,他看对方的年纪很轻,希望就此吓唬他一下。
不过达达尼昂在前一天已经过了他的学徒期,他刚在胜利当中出了师,怀着满腔未来的幸运,决定不退后一步,因此双方的剑交叉了起来。达达尼昂站得很牢,倍尔纳茹只好退后一步。不过他的剑偏了一偏,达达尼昂抓住时机抽回自己的剑,再向前一伸,刺着了倍尔纳茹的肩部。
达达尼昂立即向后退了一步,并且把剑举起来。但倍尔纳茹高声嚷着,这简直算不了什么,接着就盲目地再向前直刺,这教他撞到了对方的剑,又受了一处伤。然而他还没有倒下来,他没有表示自己已经战败,只是向着特雷穆耶先生的宅子逃去,因为他有一个亲戚在那里做事。达达尼昂不知道对手的第二个创伤的严重程度,紧紧地追着他不肯放松,无疑快要用第三剑来结果对手的性命了。
这时候,街上的这种喧闹声传到了网球场里,那卫士的两个朋友曾经听见他和达达尼昂交谈过几句话,又看见他说完以后就跟着达达尼昂一同出去,于是他们赶忙拿着剑,跑出球场,向这个战胜者扑过去。不过在他们正准备动手去攻击达达尼昂的时候,阿多斯、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也立刻都跑了出来,这三个火枪手逼得那两个卫士转过身来抵御他们。
这时,倍尔纳茹倒在地上了,卫士们看见自己是两个抵御四个,都开始叫唤:“来帮助我们,特雷穆耶宅子里的人!”听见这种叫唤,宅子里的人全跑出来攻击这四个伙伴。那四个人也冲他们那边喊道:“来帮助我们,火枪手!”
这种呼喊通常人们是了解的,因为人们都知道火枪手是法座的敌人,而且由于对红衣主教的憎恨,大家都欢喜火枪手。所以其他好些队不属于阿拉密斯所谓红公爵的卫士们,在这一类的打架场面里,通常都站在国王的火枪手这一边。
有一位艾萨尔先生是禁军方面某一队的队长,这天他队里的三个手下正走过特雷穆耶先生的宅子,其中的两个跑上去帮助阿多斯等四个人,另一个向特雷维尔先生的队部里跑,边跑边喊:“来帮助我们,火枪手,来帮助我们!”
特雷维尔先生的队部里和往常一样,满是他手下的兵,他们都跑来帮助他们的伙伴。这样一来,打架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过优势都在火枪手方面。红衣主教的卫士和特雷穆耶先生的人退到宅子里,很及时地关好了宅子的大门,阻止敌人跟着他们同时冲进来。那个受了伤的人早就给抬走了,如同我们交代过的一样,他的伤势很严重。
火枪手和他们的同盟者都激动到了极点,有人已经在商量是不是要放火烧掉特雷穆耶先生的宅子,来惩罚他的仆从们敢于对国王的火枪手实行袭击的无礼举动。这个建议被热烈地提出来并且得到采纳,幸而那时候时钟响十一点了,达达尼昂和他的伙伴们记起他们应当去觐见国王,认为失掉这样一个好机会未免太可惜,因此终于使得大家的头脑冷静下来。
有人挖起街面上的几块石头,对着大门扔过去,不过大门是不怕石头的,所以他们很快也就厌倦了。何况不久以前,那些应当被人看作首领的人物都离开了大家,到队部找特雷维尔先生去了。特雷维尔先生已经知道了这一场纠纷,正在等他们。
“赶紧到卢浮宫去!”他说,“到卢浮宫去,连一眨眼的工夫也不要耽误。我们要设法在红衣主教报告国王前见到国王,我们要向国王说明,今天的事情是昨天事情的延续,两件事好一块儿过去。”
特雷维尔先生带着四个青年人赶到了卢浮宫,但是宫里的人说国王已经到圣日耳曼的森林里猎鹿去了,这真教这位火枪队队长感到说不出的诧异。特雷维尔先生教人把这个消息又说了一回,每说一回,那四个跟他同去的人都看见队长的脸上显出忧愁的神色。
“圣驾可是从昨天起就有这个打猎的计划?”他问道。
“不是的,大人。”那个近侍回答,“是围场总管今天早上来报告的,他说昨天夜里依照旨意撵了一只鹿过来。圣驾最初表示不打算去的,随后想起这次打猎可以带来的愉快,又忍不住,吃过午饭就去了。”
“国王可曾见到了红衣主教?”特雷维尔先生问。
“大概是见到了,”那近侍回答,“因为今天早上,我看见法座的车子套好了牲口,就问他们到哪儿去,回答说是去圣日耳曼。”
“我们被人抢先了。”特雷维尔先生说,“先生们,我今天晚上能见到国王,不过各位呢,我不劝你们冒这份险。”
这个见解是非常有道理的,尤其是出自一个非常懂国王脾气的人,所以四个青年无法和他争辩。特雷维尔先生催促他们各自回家静候他的消息。
回到队部里面,特雷维尔先生想到应当采取主动姿态才好,于是积极地提出控诉。他派仆从送一封信给特雷穆耶先生,请他把红衣主教的那个卫士驱逐出去,又请他惩办他那些敢于攻击火枪手的仆从。但是特雷穆耶先生已经得到他的养马人的陈述——谁都知道这汉子就是倍尔纳茹的亲戚——所以他让人教特雷维尔先生和那些火枪手都不必抱怨,相反要抱怨的应当是他,因为那些火枪手曾经袭击他家里的人,并且还想烧掉他的宅子。
若是这两个贵族各执成见听其自然,那双方的争执很可能会拖延得很久。不过,特雷维尔先生想出了一个意在彻底解释的办法:他亲自去找特雷穆耶先生。
他立刻到特雷穆耶先生的宅子去拜访了。
两位贵族非常客气地互相行了礼,因为即便他俩之间没有什么交情,至少也是互相尊重的。他俩都是勇敢的、顾名誉的人。特雷穆耶先生信仰新教,所以和国王很少见面,也不属于政治上任何一党,通常在他的社会关系中不表示任何成见。然而这一次,他的接待尽管礼貌周到,却比平常来得冷淡。
“先生,”特雷维尔先生说,“我们双方都认为,彼此都有抱怨的地方,我之所以亲自到府上来,是想共同来把这件事弄个明自。”
“我很愿意。”特雷穆耶先生回答,“不过我通知您:我的消息是正确的,这次的事,完全要归咎于您那几个火枪手。”
“您是个十分公正、十分讲理的人,先生,”特雷维尔先生说,“不至于不接受我要向您提出的建议。”
“请您提出来,先生,我洗耳恭听。”
“府上养马人的亲戚倍尔纳茹先生,他现在的健康情况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