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尼昂跟着他们走了。没有走到二十步,就确信那个妇人是博纳希厄太太,而那个男子是阿拉密斯。
他登时觉得种种由于妒忌而起的疑团在他心里**着。
他被双重地背弃了,一方面是他的朋友,另一方面是那个已经被他当作情妇一样爱着的妇人。博纳希厄太太对他指天誓日地说过,自己不认识阿拉密斯,而在她对他发誓一刻钟后,他就看见她挽着阿拉密斯的胳膊。
达达尼昂认识这个漂亮的针线杂货店老板娘还不过三小时。她呢,不过因为他从那些身穿黑衣的要绑架她的人手里救了她,所以负着一点感恩的义务,其实她什么也没有许诺他。可他不仅不思考这些事情,还竟把自己看作是一个被侮辱、被背弃、被愚弄的情夫。
热血和怒火升到他的脸上了,他决计要把事情全弄明白。
那青年妇人和青年男子发觉自己受到了跟踪,他们走得加倍快了。达达尼昂向前跑着,越过了他们。随后,他们走到了撒玛利亚钟楼跟前,一盏风灯的微光照亮了它和桥的这一部分。正在这时候,达达尼昂折转身子,向他们走回来。
他在他们的面前站住了,他们也对着他停下了脚步。
“您要干什么,先生?”那个火枪手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他说话带着一种外国口音,这可以向达达尼昂证明他的推测有一部分是错误的。
“不是阿拉密斯!”他嚷着。
“不是,先生,根本不是阿拉密斯!并且从您的呼喊中,我明白您把我当作了另一个人,我原谅您。”
“您原谅我!”达达尼昂嚷道。
“对呀,”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回答,“既然您不是要和我打交道,那请您让我过去吧。”
“您的话是对的,先生,”达达尼昂说,“我并不是要和您打交道,但却要和这位太太打交道。”
“和这位太太打交道?您并不认识她。”那个外国人说。
“哈!”博纳希厄太太用一种责备的音调说,“先生,我记得您那种军人的语言和世家子弟的信用,我希望那能够算数。”
“我呢,太太,”达达尼昂尴尬地说,“您曾经许诺过……”
“请您挽着我的胳膊,夫人,”那个外国人说,“我们继续走吧。”
达达尼昂被这一切弄得不知所措,垂头丧气,双手叉在胸前,对着那个火枪手和博纳希厄太太站着不动。
那个火枪手向前走了两步,用手推开了达达尼昂。
达达尼昂向后一跳,拔出了他的剑。
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同时用闪电一般的速度,也拔出了他的剑。
“看在老天的面子上,米罗德[2]。”博纳希厄太太一面嚷着,一面扑到两个战士中间,双手抓住了他们双方的剑。
“米罗德!”达达尼昂突然被一种念头提醒了,也叫了一声,“米罗德!对不起,先生,您可是……”
“米罗德白金汉公爵。”博纳希厄太太低声说,“现在,您可能教我们这几个人都弄得身败名裂。”
“米罗德,太太,对不起!一百个对不起!我因为爱她,米罗德,所以起了妒忌心。您懂得什么是爱,米罗德,请您原谅我。请您告诉我,我怎样用性命来感谢阁下。”
“您是一个正直的青年人,”白金汉说,一面向达达尼昂伸出手,给他恭恭敬敬地握着,“您提出要为我效劳,我愿意接受,请您跟在后面二十步的距离,送我们走到卢浮宫。倘若有什么人窥探我们,请您杀了他!”
达达尼昂把那柄拔出来的剑夹在胳膊下边,让博纳希厄太太和公爵在前面先走二十步,自己在后面跟着他们,准备一丝不苟地执行查理一世的这位高贵出众的大臣的所有训示。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愿出力的青年没有任何机会来向公爵证明他的忠心,青年妇人和英伟的火枪手都平安无恙地从梯子街的小门进了卢浮宫。
至于达达尼昂,他立刻往松果园酒家走去,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正等着他,他们三个会面了。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深夜惊动他们的缘故另作说明,只向他们说自己有一件事,当时认为要靠他们帮忙,而现在已经单独办好了。
我们的这个故事把我们带远了,现在我们暂且听凭这三个朋友各自归家,抽空到卢浮宫的回旋过道中,去追踪白金汉公爵和他的女向导吧!
[1]佛兰德:欧洲西部的一处滨海地区,17世纪时为西班牙所占,而彼时西法两国互为仇敌。
[2]米罗德:英语“Milord”的音译,是对贵族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