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儿真躲着一个这个美人想杀的人吗?”温特勋爵用嘲笑和轻蔑的声音接口说。
“躲着的人就是我。”米莱迪回答。
“我曾经要您在美洲和泰本两个地方当中选择一个,”温特勋爵说,“您选择泰本吧,米莱迪,请您相信我,绳子还比刀子更可靠一些。”
费尔顿脸色发白了,向前走了一步,同时心里想到了当他进来的时候,米莱迪正拿着一条绳子。
“您说得有道理,”这女人说,“我早已想到了。”
随后,她又用很低的声音说:“我将来还会想到它。”
费尔顿觉得有阵寒意一直传到了自己的骨髓里,温特勋爵也许发觉了这个动作。
“你得留心自己,约翰。”他说,“约翰,我的朋友,我信赖你,你得小心!我已经通知过你了!此外,你得拿点勇气出来,我的孩子,三天以后,我们是一定能摆脱这个人的。到时候,我要送她走,她再也害不了谁了。”
“您听听这句话呀!”米莱迪大声说,使得勋爵以为她是向天呼号,而费尔顿却懂得这是在向他说。
费尔顿低下头来思索了。勋爵挽着他的胳膊,一面从他的肩膀上把头转过去,直到走出屋子他始终瞧得见米莱迪。
“努力,努力,”女囚犯在屋子的门关好以后说,“现在情况的进展,还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快。温特平常是糊里糊涂的,现在变得出人意料地小心谨慎,这正是由于报复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多能够锻炼人啊!至于费尔顿,他在迟疑不决。哈!他不是和可恶的达达尼昂一样的人。一个清教徒只崇拜童贞女,他合着手掌对她们崇拜;一个火枪手却欢喜女人,他叉着胳膊表示对女人的爱恋。”
这时候,米莱迪焦躁地等待着,因为她担心白天的时间会这样过去,不会再看见费尔顿了。后来,在我们刚才叙述的那个场面过了一小时以后,她听见有人在门外低声说话。
不久门开了,是费尔顿。
青年人匆忙地走进屋子,让房门开着,同时又做了个手势教米莱迪不要声张,他的脸上显得很慌乱。
“您要我做什么事?”她问。
“您听我说,”费尔顿低声回答,“为了能够待在这儿而不让人知道我来过,又为了和您说话而不让人听见我向您谈些什么,我刚才把卫兵支走了。因为勋爵刚才对我说起一件可怕的事情。”
米莱迪显出她那种听天由命的牺牲者的微笑,并且摇摇头。
“也许您是一个恶魔,”费尔顿继续说,“也许勋爵,我的恩人,我的父亲,是一个妖怪。我认识您到今天有四天了,我爱他却已有两年,所以我在您和他中间的选择,只能迟疑不决。您不必因为我对您说的话而恐慌,我正需要被人说服。今天夜里,十二点以后,我要来看您,那时候,您来说服我吧。”
“不成!费尔顿,不成,我的兄弟。”她说,“这样牺牲太大了,我感到您要付的代价是什么。不成!我是完了,您不必同我一起。我的死亡将来定会比我的生命更能感动人,尸首的沉默将比女囚犯的议论更可以说服您。”
“您不要说了,夫人,”费尔顿喊着,“您不要这么说;我现在到这儿来,为的是要您用人格向我担保,为的是要您凭您最神圣的对象向我发誓,说您决不轻生。”
“我不愿意答应您,”米莱迪说,“因为对于发过的誓,谁都不会比我更尊重,所以倘若我答应了,我就应当遵守。”
“那好!”费尔顿说,“只请您允许我,一直延长到我再和您会面的时候。到了您再看见我的时候,倘若您还要坚持,到那时,您不必受约束了,甚至我可以把您问我要过的刀子交给您。”
“既然如此,”米莱迪说,“我一定为了您等待着。”
“请您为这件事发誓吧。”
“我当着我们的上帝为这件事发誓,您可满意?”
“好呀,”费尔顿说,“今天夜里再会!”
他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关好了门,手里拿着卫兵的短柄梭镖,如同站岗似的站在门外。后来,卫兵回来了,费尔顿把短柄梭镖交还给他。
米莱迪已经走到门边,这时候,她透过小窗洞看见青年人带着狂热的态度在胸前画着十字,随即又兴奋万分地从过道里走了。
她呢,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嘴唇上挂着一种含有残酷的、蔑视的微笑。后来,她用冒渎神明的口吻一连叫了几声上帝,虽然她常常用这个可怕的名称发誓,却从来没有设法去认识它。
“我的上帝!”她说,“狂热的糊涂虫!我的上帝!那就是我,我和那个要帮助我报仇的人。”
[1]爱洛亚:天主教传说中的女天使。
[2]阿思达尔德:闪族传说中的女神。
[3]彼勒:《旧约》中的魔鬼头领。
[4]萨达纳巴勒:欧洲古代传说中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