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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第1页)

车站上的事件几乎把妈妈和女儿们都吓坏了。在惊慌和骚乱中,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领着女儿们几乎从车站上一直跑回家去。根据她的看法,这个事件暴露了很多的东西。因此,她的脑子里虽然非常混乱和惊慌,却已经产生出一些果断的想法。不过,大家也都明白发生了一种特殊的情况,也许还开始暴露出一种特殊的秘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任凭施公爵以前怎样肯定地说明和解释,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现在露出狐狸尾巴来了”,现出了庐山真面目,“正式表明他和那个贱人有关系”,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还有她的两个大点的女儿,都这样想。从这个结论里所得到的结果,就是哑谜增多了。小姐们虽然对于母亲那样惊慌失措地仓皇逃走暗中有些不满,可是在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她们也没敢向她发问。此外,不知什么缘故,她们以为小妹妹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对这件事情要比她们母女三个人知道得多。施公爵也是满面愁容,显出沉思的样子。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一路上没和他说一句话,而他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阿杰莱达开口问他:“刚才讲的是哪一个叔叔?彼得堡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脸上露出极不愉快的神情,喃喃地回答说“有待调查”等极不肯定的话,他还说,这一切当然都是荒唐的。“这是无可置疑的!”阿杰莱达回答,此后再也不问什么了。阿格拉娅起初显得格外安静,只在路上说她们跑得太快了。她回头看了一下,看见公爵正在追赶他们。她看到他努力追赶的情形,冷笑了一声,就再也不看他了。

最后,差不多到了别墅跟前,她们遇到迎面而来的伊万·费道洛维奇。他刚从彼得堡回来。他一开口,就询问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但是,他的夫人威严地从他面前走过,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从女儿们和施公爵的眼神里,他立刻猜出家里起了大风波。但是,即使没有这种情况,他自己的脸上也显出特别的不安。他立刻挽住施公爵的手,使他在家门口站住,悄悄和他说几句话。从他们两人走上凉台,到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那里去时的惊慌神色中,就可以猜出他们两个人听到了一个特别的消息。大家渐渐聚到楼上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那里,凉台上只剩下公爵一个人了。他坐在角落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见这家人的混乱情形,竟没有想到走开;他显然忘却了整个宇宙,准备一连坐上两年,随便人家把他放在什么地方。有时候,他还听见楼上惊慌不安的谈话声音。他说不出自己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天色已晚,完全昏黑了。阿格拉娅突然走到凉台上来。她的外表看起来很镇静,虽然脸色有点惨白。她看见公爵坐在屋角的椅子上,“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碰见他,不由得惊疑地微笑了。

“您在这里做什么?”她走到他的跟前。

公爵喃喃地说着,露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但阿格拉娅立刻坐在他的身旁,他于是也跟着坐下来。她忽然很仔细地看了他一下,然后又朝窗外看去,似乎并没有想什么,接着又朝他看。“也许她想笑,”公爵想,“但是不会的,如果要笑,她当时就会笑的。”

“您也许想喝茶吧?我叫他们沏茶。”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不……我不知道……

“哟,这还不知道!喂,我问您,如果有人叫您去决斗,您怎么办呢?我刚才就想问您。”

“但是……谁呢?……没有一个人会叫我去决斗的。”

“嗯,如果有人叫您呢?您会十分害怕吗?”

“我想,我会十分……害怕的。”

“真的吗?那么,您是懦夫啦?”

“不是,也许不是。因惧怕而逃跑的人才是懦夫;虽惧怕却并不逃跑的,那还不是懦夫。”公爵想了一想,微笑了。

“您不会逃跑吗?”

“我也许不会逃跑。”阿格拉娅的问话终于使他笑了起来。

“我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我绝不会逃跑。”她几乎恼怒地说,“不过,您在那里笑我,而且就像平常那样装腔作势,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趣味的人。请问您:射击通常是不是在十二步以外?也有十步的吗?如此说来,那是一定会被打死或者受伤的啦?”

“怎么不会呢?普希金不是被打死了吗?”

“那也许是偶然的。”

“完全不是偶然的:那是一场死斗,他被杀害了。”

“子弹在他身上落的位置很低,而丹特士一定是向高处瞄准的,对着他的胸部或头部:没有人会像他那样瞄准的。所以,子弹大概是偶然打中了普希金,一定是失误造成的结果。这是内行人对我说的。”

“有一次,我和一位兵士谈话,他对我说,当他们的队伍散开射击的时候,按照要求,必须朝半身瞄准。于是,他们就把这叫作‘朝半身射击’。不是朝胸部,也不是朝头部,而是朝半身射击。后来,我又问过一位军官,他说这是对的。”

“这是对的,因为他们是远距离射击。”

“您会射击吗?”

“我从来没有射击过。”

“难道连把子弹装到手枪里也不会吗?”

“不会。我知道怎样装,但我从来没有装过。”

“这么说,您是不会的了,因为这需要实践!您听我说,要好好记住:首先要买一点上好的手枪用的火药,不要湿的(人家说不能用湿的,只能用很干的),还要细碎的,您必须买这样的货色,不要买放大炮用的火药。人家说,子弹是他们自己铸成的。您有手枪吗?”

“没有,也用不着。”公爵忽然笑了。

“唉,这简直废话!您一定要去买,买一支上好的,法国式或英国式的,听说那是最好的手枪。然后取一把火药,或者两把,塞进去。越多越好。然后塞进一块毛毡(不知为什么,听说非用毛毡不可),这不难弄到,可以从一个褥垫里,或是从门上,有时人家是把毛毡钉在门上的。把毛毡塞进去以后,再把子弹放进去——您听着,必须先放火药,然后放子弹,否则是射不出来的。您笑什么?我希望您每天练习射击几次,一定可以学会射中目标。您能够照办吗?”

公爵笑了,阿格拉娅恼恨地跺了跺脚。她在谈话时那种严肃的神情,使公爵感到惊异。他多多少少感觉到,他应该打听些什么,询问些什么——总之,要问一些比如何装手枪更正经些的事情。但是,这一切都从他的脑海里飞走了,只剩下一样,那就是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看着她。至于她讲什么话,在这个时候,那几乎是无所谓的。

伊万·费道洛维奇终于从楼上走到凉台上来了。他紧蹙眉头,带着忧郁却胸有成竹的神情要到什么地方去。

“啊,列夫·尼古拉耶维奇,你……现在到哪里去?”他问道,虽然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并没想动地方,“咱们走吧,我要对你说几句话。”

“再见!”阿格拉娅说,跟公爵握手。

凉台上已经很黑,公爵在这时候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一分钟后,当他和将军从别墅里走出去的时候,他突然脸发红,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右手。

原来伊万·费道洛维奇和他同路;伊万·费道洛维奇不顾时间已晚,忙着要去和什么人谈话。但是,眼下他忽然急促地、惊慌地、极不连贯地和公爵谈话,在谈话里时常提起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的名字。如果公爵在这时能够注意一下,也许会猜得到伊万·费道洛维奇想向他探听些什么事情,或者不妨说是想直截了当地、公然地向他盘问什么事情,但总也不能谈到最主要的一点上去。使公爵感到惭愧的是,他的精神十分涣散,最初竟没有听见将军说的是什么,等到将军向他提出一个热烈的问题时,他不得不向将军承认自己一点也没有听明白。

将军耸了耸肩。

“你们全是一些奇怪的人,从各方面都是这样。”他又开始说,“我对你说,我完全不明白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的想法和担忧。她犯了歇斯底里症,一边哭,一边说人家侮辱我们,我们受了侮辱。但是谁呢?怎样呢?和谁呢?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说实话,我是有过错的(我承认这一点),我有许多过错,但是,这个不安静的,而且行为不端的女人的逼迫手段,可以叫警察来加以制止,我今天就打算和一个人见面,先和他打个招呼。一切都可以轻轻地、温和地,甚至和蔼地,借着朋友的交情安排妥当,绝不出什么乱子。我也同意,将来会发生许多事情,有许多解释不清的问题。这里也有阴谋;但是,如果大家在这里毫无所知,那么,他们在那里还是不会解释清楚的。如果我没有听见,你没有听见,他没有听见,她也没有听见任何东西,那么请问你,究竟谁听见了呢?如果不把事情的一半解释为海市蜃楼,解释为不存在的东西,好像日光……或其他的幻影,你看应该怎样来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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