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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第2页)

“谁不会这样做呢?”施公爵喊。

“我简直要发疯了!”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喊道。

“这使我想起,”站在那里观察许多时候的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笑了,“最近一个律师的著名的辩护词。他替一下子杀死六个人、企图劫财的凶手辩护,提出他的贫穷作为免罪的理由,忽然得出下面的结论来,他说:‘当然被告是因为贫穷才想到杀死六个人。’‘而且谁在他的地位上不会这样想呢?’他说出这类很有趣的话。”

“够了!”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忽然喊道,她几乎气得直哆嗦,“现在别再胡说八道了……”

她异常冲动,她很威严地仰着头,带着傲慢的、激动的、急切的挑战神情,目光炯炯,向全体客人扫了一遍,一时之间,辨不清谁是朋友谁是仇敌。她那蕴蓄已久、终于压抑不住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顶点,这时候她的主要动机就是要立即战斗,立即去攻击什么人。深知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为人的人们,马上感到她的心里发生了不平常的情形。第二天,伊万·费道洛维奇对施公爵说:“她常有这种情形,不过弄到像昨天那种程度,那还是少有的事,顶多三年一次,绝不会再多!绝不会再多!”他很明确地补充着。

“够了,伊万·费道洛维奇!离开我!”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喊道,“您为什么现在才把手伸给我?您刚才为什么不把我拉走?您是丈夫,您是一家之主;如果我不肯听您的话,不肯走出去,您应该揪我这个傻瓜的耳朵。就是为了女儿,您也应该关心些!现在没有您,我们也会找到回家的道路,这种耻辱够我难受一年的了……等一等,我还想谢谢公爵!……公爵,多谢您的款待!我竟坐下来,听这些年轻人说话……这真是卑鄙,这真是卑鄙!这种乱七八糟的丑态,我连做梦也见不到的!难道这类人有很多吗?……住嘴,阿格拉娅!住嘴,亚历山德拉!这不是你们的事情!……不要在我身边乱打转,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我讨厌死您了!……亲爱的,你竟向他们请求饶恕吗?”她又朝公爵说,“您说我错了,竟敢送钱给您……你这好说大话的人还敢笑人家,有什么可笑的!”她忽然朝向列别杰夫的外甥,对他进行攻击,“你说我们不收钱,我们是要求,并不是请求!你假装不知道这位白痴明天就会跑到你们那里奉献自己的友谊,亲自送钱上门!你去不去?你去不去呢?”

“我会去的。”公爵用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说。

“你们听见了呀!这就是你所盼望的,”她又对多克托连科说,“现在那笔钱就等于在你的口袋里放着一样,所以你敢说大话,哗众取宠……不,亲爱的,你去寻找别的傻瓜吧,我可看透你们了……你们那套把戏我全看透了!”

“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公爵喊道。

“我们离开这里,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现在该走了,我们把公爵也带走吧。”施公爵极力显出平静的样子,微笑着说。

小姐们站在旁边,几乎带着惊惧的神色,将军被吓得厉害,大家都感到很惊异。有些人站得远些,偷偷发出冷笑,相互窃窃私语着。列别杰夫的脸上现出极度欢欣的表情。

“太太,到处都可以见到丑态和乱七八糟的情形。”列别杰夫的外甥显出十分狼狈的样子说。

“并不像这样糟糕!先生们,并不是像你们这样糟糕,并不像这样糟糕!”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似乎歇斯底里病发作,以幸灾乐祸的口吻抢上去说,“你们离开我好不好?”她对劝她的人们喊道,“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您刚才自己就说,连律师都会在法院里声明,因为贫穷一连杀死六个人是最自然的一件事,那么,这真是到末日了。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现在我全明白了!这个结巴(她指着布尔多夫斯基说,他非常惊疑地望着她),难道他不会杀人吗?我敢打赌,他会杀人的!他也许不会取你的钱,取一万卢布,为了良心不肯收下,可是他到夜里会跑来杀你,从钱柜里把钱抢去,为了良心而抢去!这样一来,他就不算不诚实了!这是所谓‘正直义愤的爆发’,这是‘否定’,谁知道怎么回事……哼!一切都颠倒了,大家都头朝下走路。在家里养大一个姑娘,她在大街上,会忽然跳到马车上说:‘妈妈,我前几天已经嫁给某个卡尔雷奇或伊万南奇,再见吧!’你们以为这种行为好吗?值得尊敬吗?自然吗?这是妇女问题吗?这个孩子(她指着科利亚说),他在前几天就争论过,说这就是‘妇女问题’。即使母亲是一个傻瓜,你也应该把她当人看待呀!……你们今天晚上为什么仰着头走进来呢?你们好像是说:闪开路,我们来了。赶快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我们,你不许在我们面前开口说一句话。你应该对我们表示最大的敬意,从来没有过的敬意,可是我们对待你,要比对待最下等的仆人还坏!这帮人口口声声说要寻找真理,维护权利,而在文章里却像邪教徒似的竭力诽谤他。我们要求,而不是请求,我们绝不道一声谢,因为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良心而做的!这是一种奇怪的理论。要知道,如果从你那里得不到任何的感谢,那么公爵也可以回答你说,他对于帕夫利谢夫也没有任何感谢,因为帕夫利谢夫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良心才行善的。你只是依赖他对帕夫利谢夫感恩图报这一点;因为他并没有向你借钱,他不欠你的钱,你不依赖感恩这一点,还能依赖什么呢?那么,你自己又怎么可以不承认感恩呢?真是一群疯子!他们认为社会是野蛮的,没有人性的,因为它看不起被诱奸的女郎,引以为耻。你既然承认社会是没有人性的,那么,也就会承认女郎对于社会是感到痛苦的。她既然感到痛苦,那么你为什么又在报纸上宣扬她,把她暴露给这个社会,还要求她不感受痛苦呢?真是疯子!真是好虚荣!不信仰上帝,不信仰基督!其实,虚荣和骄傲腐蚀你们,会把你们弄到互相乱咬的地步,我预先要告诉你们这一点。这不是空话,不是乱七八糟,不是丑态百出吗?而在这之后,这个受了耻辱的人还要钻上前去,请求他们饶恕!你们这种人究竟多不多呢?你们笑什么:笑我和你们在一块儿,自己丧失体面吗?唉,我已经丧失了体面,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你不许笑,你这肮脏的人!(她突然朝伊波利特攻击)他自己都快断气了,还要带坏别人。你把我这小孩带坏了(她又指着科利亚);他尽讲你所说的一些怪话,你教他无神论,你不信仰上帝,而你自己,先生,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呸!……你去不去呢?列夫·尼古拉耶维奇公爵,明天你要不要到他们那里去呢?”她又问公爵说,几乎喘不过气来。

“要去的。”

“从此以后,我不愿意再认识你了!”她很迅速地转过身去,但是忽然又回来了,“你要到这个无神派那里去吗?”她指着伊波利特,“你为什么笑我?”她很不自然地喊叫了一声,忽然奔到伊波利特身旁,受不了他的嘲笑。

“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四周的人们一齐喊叫起来。

“Maman,这太不好看了!”阿格拉娅大声喊道。

“您放心吧,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伊波利特很平静地回答说。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跳了过去,一把抓住伊波利特的胳臂,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抓住不放;她站在他的面前,用疯狂的眼神盯住他。“您放心,您的maman会看得出,对一个快要死的人是不能攻击的……我准备解释一下我发笑的原因……如果您允许我说,我是很喜欢的……”他忽然很厉害地咳嗽起来,有整整一分钟压制不住咳嗽。

“人都快死了,还要夸夸其谈!”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喊道,放松了他的胳膊,几乎带着恐惧的神情看着他擦嘴唇上的血,“你不应该再说什么话!你只应该去躺到**……”

“好吧,”伊波利特用平静的、嘶哑的声音轻轻答道,“我今天一回去,立刻就躺下……我知道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死去了……上个星期,博特金亲自对我说过……如果您允许,我想对您说两句临别的话。”

“你发疯了吗?这真是胡说八道!你现在必须养病,还要说什么话!快去,快去,快去躺下!……”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惊慌地喊。

“我只要一躺下来,就会一直到死也起不来了。”伊波利特微笑着说,“我昨天就想躺下来,再也不起床,一直到死;但是,我决定推迟到后天再说,到两条腿不能走路的时候再说……为的是今天和他们一块儿到这里来……只是太累了……”

“坐下来,坐下来,为什么站着!这儿有一把椅子。”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跑过去,亲自把椅子挪到他的身边。

“谢谢您,”伊波利特轻声继续说,“您坐在对面,我们好来说几句话……我们一定要谈一谈,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我现在要坚持这一点……”他又向她微笑,“您想一想,我今天最后一次吸着新鲜的空气,和人们在一块儿,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入土了。所以,我这就等于和人们、和大自然告别。我虽然不十分感伤,但是您要知道,我很喜欢这一切都在帕夫洛夫斯克发生,因为在这里到底可以望见树上的叶子。”

“现在还要谈什么话?”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更加吃惊起来,“你全身都在发烧!刚才你还叽叽喳喳地乱叫,现在已经要透不过气来,快憋死了!”

“我马上就会休息过来的,您为什么想拒绝我最后的愿望?……您知道不知道,我早就想和您见面,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我听到关于您的许多话……从科利亚那里听见的。差不多只有他一个人不离开我……您是一个古怪的女人、特别的女人,我刚才也看出来了……您知道不知道,我甚至有点爱您。”

“天哪,我竟几乎打他一顿。”

“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拦住了您。我没有说错吧?这位不是您的女儿阿格拉娅·伊万诺夫娜吗?她长得太美了,我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可是一看就猜到是她。让我最后一次看看美人,也算不虚度此生了。”他露出一种难看的、近乎扮鬼脸的微笑,“公爵在这里,您的老爷也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您为什么拒绝我的最后的愿望呢?”

“拿椅子!”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喊道,但是她自己抓了一把,在伊波利特对面坐下了。“科利亚,”她命令道,“你立刻和他一块儿走,送他回去,明天我自己一定……”

“如果您允许,我想请公爵给我一杯茶……我太累了。您要知道,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我看您打算请公爵到您府上去喝茶,请您留在这里,大家再坐一会儿,公爵一定会给咱们准备茶喝的。请原谅我这样擅自安排。……但是我了解您,您是善良的人,公爵也是的……我们大家都是善良到可笑程度的大好人……”

公爵忙乱起来,列别杰夫从屋内跑出去,薇拉也跟着他跑出去。

“这是很对的,”将军夫人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吧,不过要说得轻些,不要太兴奋!你使我的心变软了……公爵!你不配留我在你这里喝茶,不过既已如此,我就留在这里吧,虽然我绝不向任何人请求饶恕!绝不向任何人胡说!……再有,如果我骂了你,公爵,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我并不想留下任何人,”她忽然用异常愤怒的神色对丈夫和女儿们说,好像他们在她面前犯了什么大错误似的,“我一个人也会走回家去的……”

但是,大家没有让她说完。大家走向前去,很欣悦地围住了她。公爵立刻请大家留下喝茶,还道歉说,自己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连将军都非常客气,他喃喃说出一些安慰的话,向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赔笑问道:“在凉台上不觉得太凉吗?”他还想问伊波利特:“你在大学里读了多长时间的书?”但是没有问出来。叶夫根尼·帕夫洛维奇和施公爵忽然十分客气和活泼起来,阿杰莱达和亚历山德拉的脸上虽然还留有惊异的神情,但也露出愉快的样子。一句话,在座的人见到伊丽莎白·普罗科菲耶夫娜息怒,莫不欢喜。只有阿格拉娅一人皱着眉头,默默地坐在远处。其余的客人全留下来,没有人想走,连伊伏尔金将军也在内。列别杰夫顺便向他耳语几句大概很不愉快的话,所以他立刻退到角落里去了。公爵也到布尔多夫斯基一伙人面前去邀请,无一例外。他们露出拘束的神色,喃喃地说要等待伊波利特,立刻退到凉台最远的角落,在那里挨着坐下了。大概列别杰夫早就准备好了茶水,所以茶水立刻就端上来了。此时,钟打了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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