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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第2页)

“这么说,他昨天晚上应该是住在家里的吧?”

“是的,是住在家里。”

所有这一切都是可疑的,而且是奇怪的。看院人在这段时间内也许接到了新的指示:刚才他还极好说话,现在却支吾起来了。公爵决定过两小时再去一次,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在房屋附近守候一阵。现在他对那位德国夫人还抱着一丝希望,于是就驱车到谢苗诺夫团去了。

不料在德国女人的家里,对方甚至都弄不明白他的来意。从对方偶尔透露出来的话中,他猜出那个德国美人在两个星期以前和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吵了嘴,所以这些日子没有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现在也竭力表示,她并没有兴趣去听,“哪怕她嫁给全世界所有的公爵也管不着”。公爵听了这些,急忙走了。他忽然想到,也许她会像上次那样到莫斯科去了,罗果仁当然跟踪前去,也许还跟她一块儿去。“至少总要找出一些踪迹来!”但是,他想起他必须去住客栈,所以忙着到李铁因大街去了;旅馆立刻给他开了一间房。茶房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想吃,后来一转念就责怪起自己来了,因为吃饭要花去他半小时的工夫,后来才想到:他完全可以把茶房端来的饭菜留着不吃,也没有什么关系。在这条阴沉而闷热的走廊里,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正使人痛苦地力求形成一种想法。但是,他怎么也猜不出,这个新出现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后来,他精神恍惚地从客店里走了出去;他的头发晕,但是往哪里去呢?他又朝罗果仁的家跑去了。

罗果仁没有回来,按铃也没人开门;他于是又按罗果仁母亲的门,门倒是开了,却也说帕尔芬·谢敏诺维奇不在家,三两天不会回来。使公爵感到难堪的是:人家还是用那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找到看院人。他于是又和以前一样,走到对面的人行道上,向窗内看望。他在沉闷的暑热中走了半小时,也许还要多一些,但这一次并没有动静;窗户没有开,白窗帘一动也不动。最后他想,之前一定只是自己的幻觉,那些窗户显然已经非常模糊,很长时间没有擦拭过了,即使果真有人从玻璃向外看望,也是看不清的。当他想到这点时,觉得很高兴,便又上伊斯梅洛夫团去见教师夫人了。

教师夫人已经在家里等着他。她已经去了三四个地方,甚至还绕到罗果仁家里去过。可是,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公爵默默地听着,走进屋内,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着大家,好像不明白别人对他说什么。奇怪的是:他一会儿注意力很集中,一会儿忽然精神恍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据后来那家人说,那天他显出十分奇怪的样子,“也许当时已经完全注定了”。他终于站起身来,请求参观一下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住过的房间。那是两间又高又大、十分敞亮的房间,家具很讲究,价钱一定不便宜。据这些女士后来讲,公爵注视着屋内的每一件东西,看见小桌上有一本翻开来的、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法文小说《包法利夫人》,便把翻开来的那一页折叠一下,并要求把这本书带走。当时人家说这本书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不能拿走,他也没听见,还是把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了。他在敞开的窗户旁边坐下,看见一张牌桌,上面用粉笔画着许多字,便问:谁在这里玩过牌?她们对他说,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每天晚上和罗果仁玩“捉傻瓜”“五百分”“磨面粉”“惠斯特”“胜牌”等,各式各样的牌都玩。牌是从帕夫洛夫斯克搬到彼得堡来以后,最近才玩起来的,因为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总是嚷着说太闷,抱怨罗果仁默默地坐一整晚,也不说一句话,所以她时常哭泣。第二天晚上,罗果仁突然从口袋里取出纸牌,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就笑了,然后开始玩牌。公爵问:他们玩的牌在哪里?但是纸牌不见了。纸牌总是由罗果仁放在口袋里带来的,他每天带来一副新牌,然后又带回去。

太太们劝他再上罗果仁家里去一趟,再敲一次门,而且要敲得狠些。不过现在先别去,等到晚上再去。她们说:“说不定他会在家的。”教师夫人自告奋勇,傍晚前一定到帕夫洛夫斯克去找达里亚·阿莱克谢夫娜:那边会不会知道一点消息呢?她请公爵晚上十点钟再来,无论如何要来一趟,再商定明天该怎么办。然而,不管别人怎样安慰他、鼓励他,公爵的心里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怀着无法形容的苦闷,步行回到旅馆。暑热难当、尘土飞扬的彼得堡,重重地压在他身上;他在粗暴的或喝醉的人们中间推搡着,心不在焉地注视着这些人的面庞,也许走了很多的弯路;当他走进自己房间时,差不多已经完全是黄昏了。他决定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到罗果仁家去,照那些女士劝他的那样做。他坐在沙发上,两肘靠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谁也不知道他想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担心的事太多了,并且痛苦而烦恼地感到自己的担心。他想起薇拉·列别杰娃;后来他又想,也许列别杰夫对这件事情知道一些,如果不知道,也会比他知道得快,而且容易些。后来他想起伊波利特,想起罗果仁去找伊波利特的事情。后来他又想起罗果仁本人:他想起最近在诵经的时候,之后又在公园里,他见过罗果仁,还有——就是在这儿的走廊里,罗果仁躲在一角,拿着刀子等待他。他现在回想起罗果仁的眼睛,当时在黑暗中望着他的那对眼睛。他打了个寒噤: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现在忽然又钻进他的脑子了。

他想,如果罗果仁在彼得堡,那么,即使他一时躲了起来,末了还会上他那里,会上公爵那里去,还是像上次那样,哪怕不怀好意。不管怎么说,如果罗果仁由于某种缘由必须来找他,那么,他一定会到这里来,再到这个走廊里来。罗果仁不知道他的地址,但也许会想到公爵还在以前的旅馆里,至少会试着到这里来找他……如果十分有必要的话。谁知道,他也许十分有这个必要吧?

他这样想着,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想法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如果他对于这个想法深入研究一下,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譬如,罗果仁为什么忽然需要他?他们俩为什么不可能相遇呢?但是,这个想法十分痛苦。“如果他很顺心,他是不会来的,”公爵继续想道,“如果他不顺心,那他很快就会来的;而他肯定是不会顺心的……”

当然,他既然怀有这样的想法,便应该待在旅馆房间内等待罗果仁;但是,他好像不能忍受这种新的想法,跳起来,抓住帽子,就跑出去了。此时的走廊里,差不多已经完全黑暗了。“他现在不会忽然从角落里跑出来,在楼梯上拦住我吧?”——走到那个熟悉的地方之后,他又闪出这个想法。但是,并没有人跑出来。他走出大门,走上人行道,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街头拥满了浓密的人群,使他感到很惊讶(彼得堡在夏季永远是这样的)。他朝豌豆街上走去。离开旅馆五十步路,在第一个交叉路口,人群里忽然有人碰他的胳膊肘一下,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跟我走,老弟,有事找你。”

这就是罗果仁。

说也奇怪,公爵忽然很高兴地,几乎像说不出话来似的,讲述他刚才如何在旅馆走廊里等待他的情形。

“我到那里去过的,”罗果仁突然回答,“咱们走吧!”

公爵对于罗果仁的回答非常惊讶。但是,他的惊讶至少是在两分钟之后,也就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当他弄明白罗果仁的回答之后,便开始害怕了,他偷偷地观察罗果仁。罗果仁在前面走着,离他只有半步远,眼睛一直向前看望,而不看对面走过来的任何人,一边机械地、小心翼翼地给大家让路。

“你既然到旅馆去过……为什么不到房间里来找我?”公爵突然问。

罗果仁站住了,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好像根本不明白问话的意思似的说道:“我告诉你,列夫·尼古拉耶维奇,你从这里走,一直走到我家,你知道吗?我从街那边走,你要留神,咱俩得一起走……”

他说完便穿过街心,向对面的人行道走去,并回头看公爵是不是向前走。他看见公爵站在那里,瞪着眼睛看他,便用手朝豌豆街的那个方向一挥,自己走去,一边还时时回头看公爵,叫公爵跟着他走。他看见公爵明白他的意思,在街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走,并不穿过街去找他,显然放了心。公爵心想,罗果仁一定是要留神看什么人,怕在路上忽略过去,因此他转到另一边的人行道上去了。“只是他为什么不说,他要注意看什么人呢?”他们就这样走了五百多步,不知为什么,公爵忽然打起哆嗦来了;罗果仁还不住地回头观看,虽然次数少了一些;公爵忍不住,就用手向他打招呼,罗果仁立刻穿过大街,走到他面前来。

“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难道在你家里吗?”

“在我那里。”

“今天早晨是你从窗帘后面看我的吗?”

“是我……”

“怎么你……”

但是,公爵不知道接下去该问什么,最后又该问什么;况且,他的心跳得很厉害,连说话都困难了。罗果仁也沉默着,像刚开始那样看着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我走啦,”他忽然说,又准备转到另一边人行道去,“你自己走吧。让我们在街上分开来走……我们这样好些……各走一边……你会知道的。”

最后,当他们从两条不同的人行道上转入豌豆街,走到罗果仁家门前的时候,公爵的腿又发软了,几乎寸步难移。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左右。老太太那边的窗子还和上午一样敞开,罗果仁那边的窗子还是紧闭着,在朦胧的夜色里,垂着的白窗帘好像更加显眼。公爵从一边的人行道上走到房屋跟前;罗果仁从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走上了台阶,向公爵挥手。公爵走到台阶上去。

“现在连看院子的人也不知道我回家来。我刚才说到帕夫洛夫斯克去,对母亲也是这样说的,”他带着狡猾的、几乎是得意的微笑低声说,“我们进去吧,不会有人听见的。”

他的手里已经握着钥匙。他走上楼梯时,曾经转过身来吓唬一下公爵,让公爵的脚步轻些。他轻轻地开了自己房间的门,让公爵进去,再蹑手蹑脚地跟在公爵后面进去,然后锁上门,把钥匙放在口袋里面。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从李铁因大街的人行道上开始,他就小声说话了。他的外表虽然很平静,但在内心里,却是惊慌万分。当他们走进大厅,到了书房前面的时候,他走到窗户跟前,很神秘地向公爵招手:

“你今天早晨按铃敲门的时候,我立刻就猜出是你来了。我蹑着脚走到门前,听见你和帕夫努季耶夫娜说话。天刚亮的时候我就已经对她说:如果你,或是你派什么人来,或是其他任何人,跑来敲门,无论如何不许说我在家。如果你自己来找我,那就更不许说我在家了。当时我把你的名字告诉了她。后来你一出去,我就想:他现在会不会站在那里窥望,在街上守候呢?于是,我就走到这个窗子前面,揭开了窗帘一看,你果然站在那里,直看我……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娜斯塔霞·菲利波夫娜……在哪里呢?”公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她……在这里。”罗果仁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

“在哪里?”

罗果仁抬起眼来盯了公爵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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