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议政殿上,此时一片肃穆,魏国的强势,不但赵国被压得垂危,就连齐国亦感沉重万分。
因此就连大将军田忌,也不敢轻率表态,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田忌又怎敢肩承此重责?
齐威王见两大文武臣属,一是反对出兵救赵,一是心事重重,显见未有决断,他的眉头不由紧皱,目注孙膑道:“情势危急,孙先生何以教寡人?”
孙膑此时才从容一笑,道:“大王,赵国使臣,军马劳顿,何不先派人送他歇息一宿,待明日再做回覆呢?”
齐威王心性聪慧,他一听便知孙膑已有所决,但不便在赵国使臣面前泄露。齐威王立刻点头道:“孙军师所言甚是,庄将军,请先到别馆歇息一宵,明日一早必给答复如何?”
赵国使臣庄豪无奈,只好先行向齐威王拜辞,但仍紧张地附了一句道:“齐王,魏军已兵临赵都邯郸城下,求齐王早做决断啊!”
齐威王道:“放心吧!明早必给贵国一个明确答复便了!”
待庄豪走后,齐威王立刻问孙膑道:“孙先生有何高见?”
此时相国邹忌、大将军田忌,两人心中均不由一凛,暗道:是否出兵救赵,便全在孙膑一念之间了!如此重如千钧的重责,未知他是否可以承担?因此均目光灼灼地注视孙膑,看他如何作答。
只见孙膑从容一笑道:“大王,依臣之见,救赵之事,其一是势在必行,其二暂按兵不动,二大战略,相施并行!”
孙膑此言一出,不但齐威王难明其奥,相国邹忌更一头迷雾,就连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田忌,亦深感迷惑。田忌也不待齐威王追问,先就忍不住发声道:“孙军师,救赵势必出兵,为甚却又按兵不动呢?这两大策略,岂非矛盾至极吗?”
孙膑微笑略道:“不然,表面看来,这两大策略似有矛盾之处,但两者却可以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也!按目下之势,魏军势大,兵强马壮,其出兵攻赵,不外是欲取赵国之地利,东进图齐,赵国若灭,则齐国必危,此所谓唇亡齿寒的道理也,因此吾绝不可坐视,救赵乃势在必行也!此亦即救赵以自保之大战略。”
孙膑朗声而论中原大势,齐威王不禁连连点头,听到此处,他连忙追问道:“既然如此,那孙军师为什么又主张按兵不动呢?”
孙膑续论道:“按目下魏赵之斗,乃魏恃强凌弱,亦是彼此的利益之争。但魏、赵源自于晋,彼此利益犬牙交错,时分时合,若此时全力助赵败魏,则赵必坐大,再与魏联合,则齐国势危也。再者魏攻赵,乃近取而非远攻,而齐欲救赵,则属远救,魏军以逸待劳,吾军远涉疲困,与魏之战,尚未足言胜。因此目下宜按大军不动,只以小军出动。”
齐威王忙道:“以小军救赵,有甚用处?既救不了赵国,又极易被魏军所败。”
孙膑微笑道:“不然,魏军虽强,赵军虽弱,但赵兵善战,其统军大将即赵使臣庄豪,亦忠心为国,只要齐国答应救助,再派出小量兵力做救助之态,则赵国军心必大振,奋起抗魏,则双方必有一番恶战,待双方实力均遭削弱之际,再毅然出动大军救赵,则魏军必败,赵国亦可起死回生,日后与齐之盟必更牢固,此即置诸死地而后生之谋略也。”
孙膑精辟的论析,不但田忌、齐威王心悦诚服,连相国邹忌亦不得不承认,孙膑的谋略,高瞻远瞩,洞悉天下大势,绝非他所能企及,因此也不敢再坚持反对救赵的意见了。
当下齐威王拊掌:大笑道:“吾有孙先生做军师,魏国虽然强横,又何足惧哉!一切依孙先生两大战略行事吧!”
第二天一早,齐威王接见赵国使臣庄豪,果然爽快答应派兵救赵,并勉励庄豪,务必奋起抗魏,支持到齐军捕捉到战机,大举击魏之日,齐威王又即时答应,借兵一万,由庄豪统辖,速返赵都协助抗魏。
庄豪不由喜出望外,当下信心百倍,拜谢齐威王,统领齐兵一万,赶返赵都邯郸去了。
庄豪返回邯郸,向赵成侯回报齐国决心救赵之意。赵成侯信心大增,决心奋起抗魏。
三日后,庞涓统率的魏国大军,果然已抵达,已迅速把赵都邯郸团团包围了。
赵都邯郸城墙高固,壁垒森严,赵国军民,有齐国救助,抗魏决心大增,再加新添近万善战齐兵相助守城,邯郸城登时成了铜墙铁壁。魏军轮番进攻,竟难撼邯郸分毫。庞涓亲自披挂上阵,冲到城下,指名要赵军统帅庄豪出城,与他决一死战,以便趁机攻入城中。
不料庄豪坚信齐国救助之意,全力支持,沉着应战,任庞涓千方百计,只是坚守不出。庞涓大怒,下令全力攻城,但血战七日七夜,双方伤亡惨重,特别是魏军,伤亡近万,依然难以攻下邯郸。
庞涓又惊又恨,他更须防范齐国大军突然从东面背后攻来,须分兵布防,兵力因而分散,竟久攻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