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魏军追击到八里营,发觉饭灶已减至五万,沿途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庞涓更欣然自得,对庞本先锋道:“如何?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民以食为天,兵将更甚,今齐军饭灶大减,足证其已溃不成军矣!”
庞本道:“将军神算,无人可及!”
第三天魏军追到濮阳,齐军的兵灶,竟已减少到三万个了,一切似乎恰如庞涓所料,齐军似乎真的已溃不成军,十万入魏大军,只剩下不到三万了!
庞涓狂笑,立刻断然的下令道:“三军奋进!一鼓作气,全歼入魏齐军,再乘势杀入齐国,先行把齐国灭掉!违令者斩!”
于是魏国二十万大军,拼命的向溃退的齐军狂追,连起码的探路工夫也弃之不用了,其他的更毫无防范,到后来,庞涓嫌慢,竟弃下十五万步军,仅率五万轻车锐骑急行军穷追齐军,因为庞涓已断定,齐军的兵力已不足三万人了。
此时,在距濮阳不到五十里的马陵(河南范县西南),已伏天罗地网,专等庞涓进入,马陵道路狭窄,两旁地形险阻,乃设伏的最佳地点,齐军已进入阵地,一万精锐弓箭手亦夹道埋伏,大军严阵以待。
齐军统帅田忌、军师孙膑,以及孙膑的夫人张仪,此时亲登马陵的最高点,居高临下,指挥这一场惊世之战。
田忌又惊又喜,问孙膑道:“孙军师,你以为魏军必定会入局吗?”
孙膑微笑道:“田将军放心,吾料庞涓必拼命追击,因为他必定以为吾军已伤亡大半,兵力已不足三万矣,他的心性狂傲偏执,断定此乃报却桂陵之败耻辱的千载良机,岂会不拼命追来也!”
田忌道:“庞涓为甚必会如此判断?”
孙膑道:“吾等不是早就秘密从齐国调兵增援吗?三日已增兵三万,同时兵灶已减至三万,庞涓必定据此判断,齐军已溃不成军也!”
田忌大喜道:“如此魏军必败于马陵也!军师啊,你这条妙计又叫甚名堂?”
孙膑尚未答话,张仪已笑道:“田将军,齐军向北面奔逃三日,兵力增三万,兵灶却减少七万,两者相辅相成,岂非可称为‘增兵减灶’之计?这可是军师的首创奇谋啊!”
田忌不由大笑道:“不错!不错!如此奇谋妙计,果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的惊天妙计!”田忌一顿,忽然猛地忆起十年前,张仪判断庞涓的命运,不由又大感兴趣道:“军师夫人,你十年前判断庞涓必败于桂陵,已然应验,然则今回马陵之战,庞涓的命运又如何呢?务请军师夫人不吝赐告!”
张仪一听,并猛地想起师傅鬼谷子的判断,说庞涓的命运,只得十二年荣华富贵,而自庞涓入魏出将拜帅至今,已整整十二年,如此岂非已届于终结之期吗?张仪心念电转,不由微叹口气道:“十二年荣华富贵,庞涓已得;十二年后,只怕得而复失,其命运亦不杀而杀,决避无可避也!”
田忌一听,已明白大半,但仍有一点迷惑道:“请问何谓‘不杀而杀’呢?”
张仪微笑道:“田将军且请稍待,马陵之战行将降临,届时一定自会明白也!”
田忌、孙膑、张仪,于马陵制高点论议“兵法、命运、风水”之际,天色已渐暗淡下来,原来已是日暮西沉时分。夜风渐急,田野一片肃杀啸鸣。
就在此时,魏军统帅庞涓,已亲率五万精骑,风驰电掣进入马陵道上。
但见夜色昏暗,秋风萧瑟,一片愁云惨雾,庞涓刚进入马陵大道,不由猛地打一个寒战,他吩咐侍卫道:“小心前进,不可停顿!”
庞涓依然策马疾奔,他的随行卫队亦被拉后了,朦胧之中,庞涓忽然见大道旁边,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树皮被人削掉,白色的树身上似乎刻上数字,但不知写着什么。
庞涓心中大奇,他不假思索,便策马上前,往白树上的刻字凝神一看,不由如遭雪淹,浑身被寒流封住了!
原来树上刻了一行字,写着:“遇羊而贵,遇马而亡;庞涓死期已届,将命丧于此。”
庞涓目睹树上刻字,不由猛地醒悟,他当日入魏,魏惠王竟立刻封他为大将,其时是羊年,果然是“遇羊而贵”;此地却恰好是马陵地域,莫非“遇马而亡”应验于今日么?庞涓不由又猛打了个寒战,他再提不起勇气向前疾奔了,停了下来,四面审察,当他见到马陵道上,两旁山丘夹道,地势险阻,暗道:若然大道两旁伏下弓箭手,则吾五万前锋,死无葬身之地也!
庞涓心念电转,正欲拨转马头,火速退走,就在此时,大道上五十丈远的一座山丘,忽然冒出三人,其中一人大笑道:“庞涓!认得我吗?”
庞涓抬头一看,发声之人,竟然是齐军军师孙膑!孙膑的左面,是齐军的主帅田忌,右面则是三师妹张仪,三人有说有笑,浑不把他庞涓放于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