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晓雅学习的医学专业学制五年,先毕业一年的廖智勋只身一人先飞赴温哥华,为两个人的美好生活打头站,离别时和晓雅依依不舍。
“晓雅宝贝儿,我在温哥华等着你!你现在就开始准备,一毕业就过来找我!”廖智勋拉着晓雅的手说道。
“好的。”晓雅点头。碍于廖母,晓雅第二天没法去机场给廖智勋送行,正放暑假的两个人,就在前一天晚上,在老家的河边告别。廖智勋紧紧拥抱着晓雅,此刻的他,万般不舍。虽说就分别一年,但他觉得是那么漫长。晓雅也依偎着廖智勋,两人的心里,都充满着离别的忧伤。
恋爱中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这一别将是三百六十五个日夜,廖智勋饱含深情地吻着晓雅,这一吻里有浓浓的爱和深深的不舍。
“晓雅,我去温哥华为我们的幸福生活打前站,我在温哥华等你。”
第二天,廖洪志、刘春枝和家里的众多亲戚,将廖智勋送到了机场,飞往北京。廖智勋到北京后,再转机前往温哥华。走入安检大门,回头和父母、亲人告别的那一刻,廖智勋有些舍不得,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兴奋,他要出国去闯天下了,他要去那里为自己和亲爱的晓雅未来的幸福生活奋斗了。
二十二岁的廖智勋带着对异国的憧憬、逃离家人的兴奋和对晓雅的依恋,来到了温哥华——这个地球另一端遥远的城市。虽然遥远,但廖智勋已经在网上将温哥华的资料查个透,他知道温哥华多次被评为全世界最适宜居住的城市,而且华人非常多。
从北京飞了近十个小时,飞机即将降落温哥华。空乘人员已经收走了最后一餐的餐盘,飞机广播中传出: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三十分钟后抵达温哥华,地面温度是二十三摄氏度。”
廖智勋完全没有感觉到长途飞行的疲劳,精神相当亢奋,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他从飞机的舷窗望出去,温哥华的地貌清晰可见。
“温哥华,我来了!”廖智勋兴奋地想着。三十分钟后,广播再次响起:“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谢谢!”
播音员的声音,在廖智勋听来如音乐般悦耳动听,仿佛是为他登陆温哥华谱写的序曲。
“就要到温哥华了!温哥华,我来了。”廖智勋在心里自言自语着,难掩兴奋。
虽说对未来的生活也有一丝紧张,但年轻的廖智勋,相信自己能够在这里有一番作为,能够和晓雅在这里共筑爱巢,“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下了飞机,廖智勋随着人流走进了多次被评选为北美最佳机场的温哥华国际机场。宏伟的大厅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高大的木雕图腾柱,廖智勋以前了解过,知道图腾柱反映的是北美原住民的文化。机场指示牌上,除了英文和法文,还赫然印有中文。这让廖智勋一下子觉得亲切无比,对温哥华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他用机场的WiFi,通过微信给父母和晓雅分别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平安抵达,不要惦记。此时的国内还是凌晨,廖智勋却很快就收到了父母和晓雅的回信,原来他们都在等待他报平安。廖智勋分别告诉父母和晓雅都赶快睡觉吧,自己一切都好。当然还不忘给晓雅送上热辣辣的吻,刚刚分别一天,廖智勋已经开始想念晓雅了。
“晓雅宝贝儿,我想你,我在温哥华等你!”凭借着出国前充分的准备,廖智勋顺利通过了海关,办妥了手续,正式入境加拿大。接机大厅内,有留学中介公司帮着介绍的人——老李,举着牌子来接廖智勋。近五十岁的老李是北京人,一看就是典型的北京侃爷形象,留一板寸儿头,身穿中式短袖儿汗衫,大裤头儿,脚上拖着一双趿拉板儿凉鞋。
看到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廖智勋走到老李身边说,“李大哥,我就是廖智勋。”俩人握手寒暄。
“兄弟,我代表温哥华人民欢迎你。”老李幽默地说。
“哎呀,那我太荣幸了。”廖智勋笑着回答。
老李指着牌子上的名字说:“兄弟,你这仨字儿可够复杂的,我家打印机没墨了,我在纸壳上写了半天。”
廖智勋被老李给逗笑了,他看着老李牌子上“廖智勋”仨字儿说:“哥哥,父母给的,没办法,小时候一考试写名儿我就头疼,别人两道题都答完了,我的名字还没写完。”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虽说两个人是第一次真人见面,但之前已经通过微信聊天,聊了很久,老李已经在微信里很热情地给廖智勋介绍了温哥华的很多情况。廖智勋今天见到老李,觉得他非常亲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一下飞机就有个说着母语的人接应,廖智勋很是感激。
出了温哥华国际机场,就进入了大温哥华地区的卫星城市之一列治文市。廖智勋好奇地从车窗看向外面,没有想象中那样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相反,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都不是很高,但干净、整洁。城市绿化非常好,八月的盛夏,到处都是绿树和鲜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也洁净得就像在氧吧内。而且让廖智勋惊讶的是,街边的商店、餐厅,到处都是中文招牌,多数是中英文双语招牌,甚至还有招牌就是纯中文的。
廖智勋问老李:“李大哥,这全是中文招牌,华人这么多?”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李笑着说:“列治文一半以上人口都是华裔,在这里咱中文是主流。之前还有老外向列治文市议会提出抗议,说他们看不懂中文招牌,他们在列治文被边缘化了,他们受到歧视了。有一老外,追着一辆公交车跑了一条街拍照,就是为了向市政府检举,那辆公交车上的广告是纯中文的,一个英文字都没有。”
“真的呀?真是没想到,中文的力量这么大了!那我还用学英语吗?”
“用啊,兄弟,你哥哥我就是吃了英语不好的亏了,只能在华人小圈子里混,你得好好学英语,将来冲出华人小圈子,打入主流大圈子,那才叫牛掰!”
老李移民到温哥华快二十年了,出国前在北京一家知名杂志当摄影师,出国后因为英文不好,没能在英文媒体找到工作,干了几年中文报纸摄影师,又嫌弃给的工资低。
干脆辞职,自己开起了北京风味儿小饭店,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活,累得够呛,钱却没挣多少。
温哥华的人工太贵,除了给大厨和服务员工资,去掉房租水电,最后自己和老婆也就落下个每人挣个服务员的工资。
十一岁的儿子俩人还没时间管,送回了中国让爷爷奶奶照顾,本来十岁才来加拿大,英文还没说溜的儿子,转学回国后,英文又变得夹生了,三年后再回到加拿大,很难适应。
儿子变得极度叛逆,老李管教孩子时遵照了“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认为不打不成器,却被儿子拨打911报了警。虽说孩子没有被儿童厅带走,但从此社工时常上门,监督孩子是否再被家暴。夫妻间的关系还因此恶化,最终离婚收场,儿子判给了老婆,老李付抚养费。
老李一气之下关了不景气的餐馆儿,开始和移民公司合作,做起了移民安顿服务。说白了就是接机,帮忙安排住宿等杂事,但他不再当老板,落个省心。
“温哥华人工太贵,温哥华的哪个老板不是身兼数职?哪个不是孙子?当孙子受的罪,只有老板们自己知道。”
正坐在列治文一间中餐馆里,陪廖智勋一起吃面的老李,一打开话匣子就刹不住车了。老李也难得找到一个这么有眼力见儿的投缘听众,他开始掏心掏肺地警告廖智勋:“小廖哇,你可得吸取我的教训,温哥华好是好,但挣不着钱啊,挣的都是辛苦钱。我最终还落得个妻离子散。我要是当年不出国,现在在北京也是杂志社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我悔就悔在出国出早了,错过了在国内发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