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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报国参军（第1页）

二、报国参军

1969年秋，根据国家国防战略的需要，海军部队决定从北京、天津两地的大学、中学中招收一批学俄语的学生入伍。当年11月6日，外语附校初二、初三两个年级的俄语班接到海军征兵通知。二哥积极报名，经过部队严格挑选，短短4天时间就完成了政审、体检、转户口等手续，集结出发，由此开启了终其一生的军旅生涯。

同期入伍的有同班同学苑国良、刘冠军、袁明福、史世忠、刘淑芳（女）5人，还有初二年级俄语班宋协民、蒋京宪、张国栋、李静、袁志铭、李中未、石滨（女）、杨京华（女）8人。[1]他们也是“**”期间外语附校第一批参军入伍的学生。

这份由学校签发的入伍通知书（见下）二哥一直保存着。由于长久的折叠，圆珠笔的墨迹及红色印章都浸入略显发黄的纸里。

1969年11月11日，二哥启程的那天，父亲上班，我和三哥上学，只有母亲请假送他去学校。中午我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母亲一个人在流泪。大哥16岁就去了东北，现在二哥又参军离家，部队驻扎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母亲牵挂思念的心情可想而知。我也不知该怎样去安慰母亲。

车站相送

入伍通知书

记不清是何时收到二哥寄回的第一封家信。父母看完信后告诉我们，二哥服役的部队就驻扎在北京山区，离家并不是非常遥远。父母没有对我们讲信中的任何内容，只是把他穿军装的照片给了我们；信也没有让我们看，连同信封一起放在炉膛里烧掉了。后续的信仍是如此处理，可能是二哥在信中有所交代——听父母说，二哥的工作性质保密。我当时想，既然是海军，为什么不去大海、不在军舰上呢？

1969年11月入伍留念，身上的军大衣看上去有些肥大

部队规定，新兵入伍三年内不允许探亲。大概是入伍第二年，二哥来信说，部队首长同意一位家人去军营看望。为此，全家人都很高兴，父亲代表我们去。记得当时父母还商量着带些什么东西去部队好。

上小学时，因为淘气，我经常挨老师批评。学校有一位上年纪的许老师，她教过我们兄弟四人，批评我时总是说“要向你二哥学习”。不仅学校老师为二哥骄傲，邻居里所有的大人都夸赞二哥非常聪明、懂礼貌、有出息，母亲听了也非常高兴。

那时，二哥留给我的印象，也就如此。

二哥在部队前几年的经历，我完全不了解，这时期的家信一封也没有留下。他所从事的具体工作，生前没有对父母家人提起过一个字。后来，战友将二哥的遗物交给父亲，遗物中有十几个笔记本及大量文稿，我这才发现，二哥原来有写日记的习惯。保留下来的日记记录了他参军初期及1981年生病前两个时段的事情，所记内容非常广泛。通过日记，我了解到他在部队初期锻炼成长的经历、思想逐渐成熟的轨迹、恋爱过程，以及对积极投身的国家改革开放、军队现代化建设事业所做的有益探索。日记里没有关于工作情况的记录，文稿中有部分是部队工作分析及研究笔记，涉及他所从事的工作内容，还有一些是日常生活记录及书信手稿。

透过这些保留下来的日记、文稿，我才了解到二哥真实完整的一生，这是他留给我的最珍贵的财富。

二哥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文笔很好。他写的家信经常有五六页长，在他的日记中，有许多篇幅很长的日记，都是一气呵成，绝少改动。

再次阅读他的日记、书信、文稿，仿佛时空穿越，我又回到了半个世纪前。

1969年11月11日中午，二哥在学校与其他13位同学一起乘车来到位于牛街附近的北京海军接待站，与同期入伍的十几位大学生会合，坐军车出城向部队所在地驶去。一路上，大家的心情既激动又紧张，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汽车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颠簸，傍晚时到达部队农场。当晚，每个人都领到了全新的军装，正式开启了他们的军旅生涯。这些学生兵要在部队农场接受基本的军事训练和劳动锻炼。

那个年代，年轻人写日记是很常见的事情。入伍一个月后，1969年12月7日，二哥写下了第一篇日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写日记。日记本的首页上写了“斗私批修永向前”几个字。日记本用的还是牛皮纸封皮，用塑料封皮的日记本是后来才有的事。

1971年，部分同期入伍的外语附校同学及大学生合影

前排左起：李中未、石滨、刘淑芳、苏蓝蓝[2]

中排左起：赵云生、蒋文彦、王宝臣、韩进水

后排左起：林向义、刘冠军、蒋京宪、苑国良、赵庆臣、张国栋

（赵云生、王宝臣来自北京对外贸易学院，蒋文彦、韩进水来自天津南开大学，林向义、赵庆臣来自北京大学。照片及人物姓名由宋协民先生提供）

1969年12月7日星期日[3]

今天交了入团申请书，从今天起，就要用一个团员的标准要求自己，争取早日入团。

晚上和高排长谈了心，排长提了几点希望，自己也搞通了几点认识，以后就要用高标准要求自己，不能中游，要力争上游。

搞臭老好人主义。

这是二哥留下来的最早的文字，没有特别具体的内容，仅是表达了要求自己进步向上的心愿。字体书写也很一般，透着稚嫩。

为什么要写“搞臭老好人主义”这样的话？日记里没有给出答案。很可能是二哥的二十多位战友中有一半是外语附校同学，因为同学关系，同学间较少展开批评的缘故。

虽然这篇日记的内容很简单，但就此开启了二哥记录自己军旅生涯、思想变迁的生活方式。

12月8日星期一

今天做了月总结，找出了自己的优点，也找出了自己不足的地方，同志们也提出了一些希望。今后就要用毛主席“发扬成绩、纠正错误，以利再战”的教导，更加努力地学习毛主席著作，彻底改造旧思想，争取更大成绩。

12月9日的日记记录了克服天冷、坚持挑水的思想斗争过程：

对待挑水也有几种思想斗争。在天冷时就想，天冷怕冻着，不愿去挑了；在天好时则愿去，这是因为什么呢？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之所以有时怕天冷，就是因为还没完全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这一点今后要努力培养，不管天多冷也要挑，培养自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如何对待表扬与批评？没受到表扬，就垂头丧气，受到了表扬，就沾沾自喜，这都不是好的态度。要牢记毛主席的伟大教导：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入伍第一篇日记（日记本首页上写有：斗私批修永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