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一本本厚重卷帙和地图册,
这就是德国的敬业精神,
这就是新柏拉图主义和诺斯替教派的名人,
这就是第一位亚当和不来梅的亚当,
这就是老虎和鞑靼人,
这就是精致的印刷和大海的蔚蓝,
这就是时光的记忆和时光的迷宫,
这就是谬误和真理,
这就是比任何个人的知识都更为广博的杂合物,
这就是长期辛苦的结果。
这里还有看不见东西的眼睛、颤抖不已的双手、
无法阅读的书籍、
瞎子眼前的朦胧黑影、渐觉远去的墙壁。
然而,这里也有着一种新的秩序:
这旧时留下的建筑、
一种吸引力和一种现实、
那贯注于对我们漠然又不相关之器物的
神秘的眷恋情意。
波赫士也有几篇精彩的短篇小说,他自己说,这些短篇是模仿吉卜龄在印度时期所写的,他显然喜欢吉卜龄早期的短篇小说多过后期复杂的作品,关于这份感受,在他1937年发表的文稿《吉卜龄和他的自传》中有很深入的剖析,读他的评论,是了解波赫士的必要途径。他并非是为评书而写书评,这是他深厚的功夫与广泛的阅读自然造就的习惯,但是读他的评论总使我感到惊喜,无论是观点或文字的用法,他的阅读世界既深且广。
这四本全集一如所有好看的书都有“书中有书”的作用,他让我自愿去找到作者特意或无意引出的另一些、对我们来说陌生,或已知却未读的书本。
在认识可扬之后,我重读这套书时,比较能了解过去书中某些对我来说太繁复的内容,我想是因为我比较懂得宁静了,我学着用心去集合这些字的意义或音韵,与不断重组而增广意义的世界。再重看《失明》这一篇时,我温习了波赫士的心意:
我下了一个决心。我对自己说:既然我已经丢失了那可爱的形象世界,我应该去创造另一个东西。我应该创造一个未来,以接替我事实上已经丢失的可视世界。
[1]波赫士,即博尔赫斯,此为台湾译法,文章援引台湾商务出版社所出《波赫士全集》,故不作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