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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了这个世界那就创造另一个未来(第1页)

丢失了这个世界,那就创造另一个未来

每一次跟可扬相处时,我总会想到阿根廷作家波赫士[1],

他那暗中见物的心灵明晰,

会不会是老天把可扬送到我这里来

所要给我的一份提醒、一份礼物?

我有幸教了一位生下来就盲眼的孩子。我相信可扬的出现使我有机会成为一个更好的老师。

平常,我总在教学中习惯说:“你们看!……”但当可扬在课堂上时,他漂亮却无法追寻视线指引的脸庞,使我对自己的便宜行事感到惭愧了。原来,我还可以带学生更综合地运用其他感官来了解事物,而不只是不停地看、不断地说。

可扬的世界必须是“用心”的世界;“用心”的世界,是五官彼此协调,补足,声气相通的世界。

记得可扬第一次到工作室来的时候,他已根据母亲帮他把姐姐可铭所画的平面地图转换成立体地图,完全做好认识环境的准备。他到达那天,推门而入后,就把手杖一丢,这动作让我想起阿尔维托(AlbertoManguel)所形容的波赫士(JeLuisBes):“他几乎全盲了,可是却拒绝携带拐杖;他会把一只手伸到书架上,仿佛他的手指可以看见书本。”可扬的手指也一样,空间里的相对位置与器物,只需触摸过一次,他就牢记在心中。此后我们工作室里那些高低错落的地板、围栏间隔与分处散布的桌面和机器设备都不成为他的阻碍。

姐姐可铭的地图中并没有画到厨房外的一条侧阳台。那条半户外的长廊上有三座木面工作台,每个工作台上有一座白瓷双水槽,当时,为了一点趣味,我把水龙头设计成一座白色、间插一座黑色,再一座白色。就在我为可扬解释这黑白相间的安排时,可扬很直接地回答我说:“可是Bubu老师,我不知道什么是颜色。”我当时心里紧了一下,不否认自己有过一点点对他的怜惜与难过,但我立刻跟他说:“可扬没有关系,你虽然看不到颜色,但一定常听到别人提起颜色。你只要记得,我们这里有三座水槽,它的龙头是白色、黑色、白色就可以了。”他接着问:“那我刚刚摸过的那些水龙头是什么颜色?”他指的是,我们先前从吧台、烘焙室到厨房又经过两个洗手间,总共摸到的那八只水龙头。我告诉他:“我们通常会叫它‘不锈钢’,但如果以颜色来说,它应该最接近银色。”我不知道自己说得好不好,只希望颜色如果不能让可扬的世界多彩,也能用多一点的沟通帮他的心灵着色。

那天稍晚,Pony也与可扬有过一段谈话,他热情十足地问Pony:“你是Pony姐姐还是Abby姐姐?”然后又问:“你也是看不见的人吗?”之后,Pony跟我说,在见到可扬时,她曾因为可扬看不见而感到伤心,但认识他之后,就觉得我们其实一点都不需要为可扬感到难过,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热情与好奇,是很多明眼人所不及的。我完全同意Pony的说法,而且这种心情在一次又一次与可扬上课之后更加强了。

每一次跟可扬相处时,我总会想到阿根廷作家波赫士,他那暗中见物的心灵明晰,会不会是老天把可扬送到我这里来所要给我的一份提醒、一份礼物?

于是我又开始重读书架上波赫士那四本全集。

台湾商务出版社所出的四本全集的封底,每一本都各从他不同的口述或书中节录文句。第四集的文字是:

我把一生的部分时间花在阅读上,我认为读书是一种幸福,另一种稍少一点的幸福是写诗,或叫作创作,创作就是把我们读过东西的遗忘和回忆融为一体。艾默生和蒙田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我们只应该阅读我们爱读的东西,读书应该是一种幸福。

我们要在书本上多下功夫。我总是设法阅读一遍之后再读一遍。我认为重读比初读还重要,当然,为了重读必须初读,我就是这样崇拜书的。我可以把这一点说得似乎动情一点,但我并不愿意太动情,我愿意把此当作秘密透露给诸位中的每一个人,而不是透露给大家,是透露给每一个人,因为大家这概念是抽象的,而每一个人则是真实的。

读到“我认为重读比初读还重要,当然,为了重读必须初读”时会心一笑了,又想起叔本华曾说:“凡是所有的好书,都应该立刻重读。”这“立刻”两个字在阅读经验越深之后就能领略其中的必要。

不只是读一遍之后再读一遍,波赫士也是写了一遍又一遍。在1964年的诗集序言中,他有这样的一段话:“我与世无争,平时漫不经心,有时出于**,陆陆续续写了不少诗。在结集出版的书中间,《另一个,同一个》是我偏爱的一本。……我始终弄不明白,我第二次写的东西,好像是不由自主的回声似的,总是比第一次写得差劲。”当然,我相信那绝不是一遍又一遍而已,而是不断地反复,直到完成他所满意的音乐性。这一点是我在阿尔维托的书中也读到的,他说波赫士可以正确无误地背诵自己与别人的诗。他描述少年时为波赫士朗读的那些晚上,在他家的客厅中、在一尊雕刻下,他为波赫士读吉卜龄、史蒂文森……和海涅的诗。文中这样记着:“但这些诗人的作品其实他早已熟记,所以,常常我一开始朗读,他犹豫不决的声音就会扬起,开始背诵起来;他的迟疑只在于韵律,不在于字句本身,对于字句,他可是记得一丝不漏。”对于诗的爱,波赫士除了写下一本又一本的诗集之外,我在他这段文字中更清楚地听到他的告白:“诗歌要回归那古老的魔幻。它没有定规,仿佛在暗中行走一样,既犹豫又大胆。诗歌是神秘的棋局,棋盘和棋子像在梦中一样变化不定,我即使死后也会魂牵梦萦。”

读波赫士的诗会让我想起聂鲁达的诗集《邮差》(ThePostman),薄薄一本海蓝封面的小诗集曾是小女儿小学时常为我朗读的诗本。我不能分析诗,对于诗的知识也知道得不多,但我很早就开始享受诗所给的快乐,在字的音节与朗读的音韵中来回又来回时,闪烁在文字中的了解,每一次都悄悄地在心中加深。

对于书的爱,波赫士在《夜晚的故事》中有后记:“这本诗集最能表明我的内心世界,它提到许多书;……正如某些城市和某些人物一样,书籍使我流连忘返,相见恨晚。”心中永存许多书正是波赫士失明后得以继续生活与创作最主要的原因,在他多数的文章中,读者可以与更多的作者认识,透过他的眼光掀起了对每一种文学形式与人生内容的好奇心。

我很喜欢他的一首叫作《写在购得一部百科全书之时的诗》,这首诗让我把童年站在《大英百科全书》前因而能够克服羞怯的他(这段文字记录如下:“晚上,我常跟父亲一起出去。我的父亲是心理学教师,他想买几本他特别喜欢的柏格森或者威廉·詹姆斯的书。也许是古斯塔夫·斯皮勒的书。我很胆小,不敢要书,我就自己寻找《大英百科全书》或者是布罗克豪斯或迈耶的《德国百科全书》。”)与失明后仍悠游书海并创作不断的波赫士,做成最完整的想象。这首诗中这样陈述他的感受:

这就是布罗克豪斯的浩繁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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