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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漂着的人在每个春天回家（第1页）

在外漂着的人，在每个春天回家

刚刚过去的半个月，属于年前集中忙碌的半个月，来来回回因为一个不算很大的项目跑前跑后，生气，加班。到真正结束的时候，这些都化作一声叹息，长长地舒出来。这段时间和父母的联系极少，本来还有一周一到两次的视频聊天，这段时间也基本没有了。

时不时会觉得亏欠和愧疚，所以在他们平时要我帮忙网购的时候，我都会掏自己的腰包，好缓解一下内心的愧疚感。

上个周末我和K参与了一个答应他朋友很久的街头采访，中间有个小试验，给家里人打电话，跟他们说过年不回去了，看看他们的反应。K一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情不能跟他妈妈讲，因为她会极度崩溃，相比之下神经大条一点儿的我妈就成了这个“整蛊对象”。一开始电话打不通，打通后我妈因为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就挂掉了，再用微信语音才打通。一家人嘻嘻哈哈地说忘记存我的电话号码了，我也哈哈几句，说有个正经事要宣布一下，我妈以为是我们商定结婚的事情，没承想是说春节不回家。于是，她的语气瞬间变得激动，直言：“好失落啊，熊孩子，难道晚一天也不可以吗？”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悄悄哭出来，赶紧找个借口挂掉电话。朋友还在采访我什么心情，我只觉心里凄楚，哭到说不出话。缓了一小下，我才能正常说话。

结束录制后，我赶紧给妈妈解释，她这才放下心来，再三确认我是在逗她吧，春节真的是要回家的吧。那时我心里只觉得自己真是个罪人哪。

说到回家的次数，从高中的每天，到大学的每个寒暑假，再到工作后的有限几天，在家的日子越来越短，虽说人生还有两万多天，但细细算起来，父母已经没有那么多天来等待我们。一面是大城市的所谓“发展”，一面是小县城的家人，虽是残忍的决定，但大家还是会先选择看向未来吧。而那个故乡，就变成了远远的存在。

我从来没觉得父母是温柔的，他们给过我暴虐不安的童年，我也很少觉得父母子女之间是有爱的。可年龄渐长，见识到的事情越多越觉得，其实他们都是很温柔的人。温柔的人也不是时时会把春风一样的话挂在嘴边，而是把苦难挪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消化。

每逢年底，总觉得自己一无所获，赚到的钱寥寥无几，想回报又不知道要拿出什么好，在年关踟蹰徘徊，想象着来年应该会比现在好吧，至少不会一无所获。怀着这样的念头，才能一年又一年地前进。

我知道，回到家里，肯定过两天就会和爸妈拌嘴，会烦他们的愚昧，会觉得这个县城真小啊，走几步可以走到小时候觉得很远的地方。我睡觉的地方只是一张小床，妈妈会跟我抱怨家里好冷，想要住进新的房子，爸爸年纪更大一些，比我想象中要老得明显。家里杂事纷乱，之前见过的大人，还在世的有几个人呢？

我也知道，说是要好好陪伴父母，每个下午还是会用一两个小时见见朋友，聊聊八卦，听他们的近况，即使早已与我无关。然后爸妈会叫我早点儿回家吃饭，而我可能到了饭点儿会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了，忽略父母的失落。

我还知道，再过几天我就想要开始工作，又陷入“工作有什么意义”和“留在北京干吗呀”的疑虑之中，然后和K平淡幸福地过日子，父母会慢慢退到我人生的第二顺位。

即使事事都知道，也偶尔想要反着来试试看。就待在家里，待在他们身边，听他们唠叨吵架，拍他们的皱纹，讲对新房子的期待，少去见朋友，和他们商量来年的出行计划……试着挽回那巨大的愧疚感中的一小点儿。

在外漂着的人，在每个春天回家，在春天还没结束的时候离开，在下一个春天再回来，而这样的春天不知道能有几个。

我想说的话是：“即使相隔很远，即使没法天天见面，我希望他们不要担心我，希望他们拥有自己的生活，自私一点儿，多想想自己的玩乐。而我，真的是一个很幸福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