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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右第一品(第1页)

座右第一品

临摹画的练习本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街里发生了火灾,火舌燃烧着噼里啪啦地扑过来,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救火了。火势太过猛烈,已经没有时间去拿家具财物,我一边想着要以人身安全为重赶紧跑出去,一边想有没有能够手提着带出去的东西时,环视四周,猛然间想到最重要的东西,于是赶忙用包袱巾包起来——那是长年积累下来的写生临摹画的练习本。

还好最后没有酿成大灾,其实不用逃去避难也没关系。不过,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刹那间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临摹和写生的练习本,这说明它们在我心中占有极高的地位。那些是我自己把许多页纸装订起来制作的练习本,形状谈不上规整,厚薄大小也参差不齐,但那是数十年间积累下来的,已经有差不多两三尺厚了。

看到以前画的临摹画,就想起来很多事情。拥挤在长廊上的殿上人(35)吹奏管弦的样子,贯之(36)的草假名,竹杖会(37)的旧时写生会的速写,还有专心吃奶的松篁(38)的婴儿脸蛋,这些毫无头绪的回忆就这样浮上心头。

幼年的松篁,脸蛋儿圆圆的。随着年月渐渐长大,变成了这副长脸。但是眉毛、眼睛还能看出小时候的样子。

回忆里还有四郎(栖凤先生的儿子)小时候的模样。我刚刚拜入栖凤先生门下的时候,和现在不同,先在竹杖会的练习场学习。在那里,八田高容先生、井口华秋(39)先生等,孕育出了不少大作。四郎常常过来玩。我用等待的空闲给他画了这幅一寸的速写。

留着的写生里,还有童星时代的扇雀(40)。还有一幅是去南座(41)时画的写生,正好是扇雀演《千代荻》(42)中的“千松”一角的时候。当时所着衣物、衣服上的花纹都画下来了。有一次遇见扇雀,就和他说了有这回事。他说自己都忘了当时穿的什么了,幸好我画下来,才想起当时的样子。

和如今不同,我年轻时女性的绘画修行道路上,伴随着很多的辛苦和磨难。别人的眼光、同行的打击,我不知遇到过多少次眼泪夺眶而出的遭遇。像那样的时候,如今想起来,除了自己一个人咬紧牙关默默努力,自己鞭策着自己前进,没有别的路。像这样,我在博物馆中学习,有时候去展卖会,把自己觉得不错的东西临摹下来。这些临摹的作品就累积成了练习本。有些装订精美、价格昂贵的参考资料虽然翻看过一两遍,但是却不怎么在脑海中留下印象。而我的练习本中,却蕴含着曾经的泪水、感动和兴奋,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参考材料。

展卖会

当时的所谓展卖会可不像现在这样繁盛,不过是偶尔在祗园的栂尾(43)小规模地举办。因此这些展会对我而言就是珍贵的练习场。我带着笔盒,往画前面一坐,就开始临摹。虽然时不时也有从早坐到晚地画、午饭也顾不上吃的时候,但年轻时的身体充满热情,也撑得过去。

因为是展卖会,也不是说不能歇歇,但如果站起来吃口饭歇歇,就有可能失去临摹的最佳位置,所以就一直坐在原地。当时可不像今天,户外写生的人很少见,人们看到我都议论说那是打哪儿来的野丫头。在我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认识我的时候,店里的小伙计和学徒看到我都说“啊,那家伙又来了”,或者故意用能让我听到的口气说一些难听的话。这样的事也发生过。

博物馆

博物馆对我来说是无与伦比的练习场。

一年之计在于元旦——因为有这种说法,所以我决定“今年要从元旦开始努力”,充满着这样感激的心情,庆祝完除夕后,一大早就去了博物馆。最近,正月的五天里博物馆也闭馆了,我学画时的博物馆还不休息,常常展览着许多当年的生肖干支画。我至今也不能忘记的是,某一年的元旦,我精神饱满地起床,发现室外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真是吃了一惊。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蹒跚着在厚厚的雪中挪去博物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只画女性画了,而在我最初习画的时候,不用说,是什么都画的。本来我就很喜欢自然和人物画,虽然其中画得最多的是女性画,但花鸟、山水等中意的好作品我都会临摹。现在拿出当时的练习本来看,有吴道子的人物画、雪舟的观音像、文正的鸣鹤、元信的山水、应举的花鸟、狙仙的猿猴……恐怕凡是博物馆里陈列的寺庙珍藏之作,我全部都临摹了一遍。

我记得有一次我临摹了一副六曲屏风,上面是应举画的积雪老松。我从上渐渐往下画,美浓纸装订成的练习本容不下这幅画的尺寸了。要是还有两寸的余地,我就能完成了,真是可惜啊。这么想着,就此停笔,却觉得非常挂念,于是当晚回家后在纸下面又接上一段,第二天又去接着写生了。

屏风祭

像京都这样有这么多节日和祭典的地方,全国也没有多少吧。

每一个祭典都绚烂多姿,天下闻名。有时代祭(44)、染织祭、祗园祭等具有代表性的祭典,其中祗园祭又名屏风祭——对于我来说,这个屏风祭是最令人高兴的节日。

举办祗园祭,以四条大道的祗园地界为限,家家户户把秘藏的屏风拿出来展示在外面玄关的房间,让路过的人们前来观赏。我四处转悠去看屏风,只要看到画面漂亮的屏风,就说着“不好意思,请让我拜见一下贵府的屏风”,登上玄关,一屁股在屏风前坐下来,展开临摹本开始画。

永德(45)、宗达、雪舟(46)、芦雪(47)、元信(48),还有大雅堂、应举等等……总之都是国宝级的作品,要临摹这样一幅画至少要两天时间,而每年一次的祗园祭只有两天,因此多数时候,我每年只能临摹一幅屏风图。

每年屏风祭到来之时,我都闲庭信步地出去转悠,花了很长的时间一幅一幅地临摹别人家秘藏的屏风画,收藏到自己的药匣子里。

如果是绘物语式的大屏风,就要经历三年的祗园祭,才能临摹完一幅作品。

在别人家临摹画时,经常受人家招待午饭和晚饭,因为实在不想把临摹的工作拖延到来年,虽然自觉厚脸皮,还是欣然接受了款待。有时候还在屏风前坐到深夜。屏风祭开始后,如果没有我在屏风前临摹的背影,还有点寂寞呢……当时我就是作为屏风祭的“名物”被看待的。

永德以永德的方式、大雅堂以大雅堂的方式、宗达以宗达的方式,各自以严谨出色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绘画。这对于一幅一幅临摹他们作品的我来说,是一份格外的鞭挞,也是我学习的精神指引、精神食粮。我在屏风祭来临时,不论临摹工作有无进展,只要端坐在屏风图前,就觉得幸福极了——这份心情,至今也不能忘记。

祭之夜

祗园祭的夜晚,中京地区的大店铺都装饰着屏风,我在街上一边漫步一边写生,真是相当好的学习方式。我经常在同一幅画前面坐上半天,临摹写生。福田浅次郎宅邸的由大石内藏助(49)和阿轻(50)的画、丸平人偶店萧白(51)所作的美人图、鸠居堂(52)也有萧白画的美人图。山田长左卫门先生和吉田嘉三郎(53)先生都画过两枚折的《美人观樱图》,我记得自己有临摹过嘉三郎先生的画。之前,长左卫门先生的画在展卖会上展出,久不曾见到先生的画了,我便也出门去看,总觉得虽然是同样的画同样的色彩,笔触的感觉却不相同。一个缜密严谨一个纵情恣肆,因此整幅画的感觉就不一样。说起来,我觉得纵情恣肆的画有可能是临摹严谨工整的画而来的。

写生

我的练习本中既有临摹也有写生。这本来就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记得、作绘画练习用的,所以同一张画上画了很多不搭界的东西。边文进(54)的花鸟边上是两三岁的松篁的素描,仇英(55)的山水边上是骑在马背上的桥本关雪(56)先生。

我记得关雪先生的这个身影留于明治三十六年左右,在栖凤先生的罗马古城屏风完成的那一年,西山先生、五云先生和画塾的人一起去上加茂地区写生。大家画了村妇、田里的牛,正想着这回要画马了,桥本先生就说“既然如此就让我骑马给你们看看”,熟练地骑上了马背,我把此情景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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