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回到帐篷里的时候,巫桑嘴边的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安静下来。
“很抱歉,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过,看你裹得这么严实,问题不大。”巫桑说。
的确,汪若山穿着一整套白色的防护服,戴着帽子和橡胶手套,透过护目镜,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起来活像一个刚刚堆好的雪人。
“相比较死,我觉得活着倒更不安。”巫桑说。
“活着的确很累,但死了也没什么好。”汪若山说。
一旁的肖寒望着汪若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你这是安慰人吗?
汪若山倒不以为然,那是他的心里话。巫桑听完这话,还挺受用,甚至冲汪若山笑了一下,仿佛找到了知音。
“我想问你个问题。”巫桑说。
“你说吧。”汪若山道。
“刽子手,会不会遭报应?”
“刽子手?你是给死刑犯人行刑的人?”
“是的。”
“如果他代表了正义,没什么问题。”
“是,我也这么想。但我始终不知道自己是否代表正义。”
“你是行刑者?”
“算是吧。”
“政府和法律不代表正义吗?”
“问题是,我从未看见过判决书,我不知道他们触犯了什么法律,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罪。他们都是好端端的人,甚至是美好的人……我心里很清楚,我忘不了,有一个姑娘,她……”
说到这里,巫桑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了,他那遭到病魔**的面容更加惨白了。暴风雨般的高烧使他间歇抽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下沉到海沟的底部,脸庞化作一个再也没有生气的面具,仿佛体内某处的主弦断了似的,低沉地哼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呼吸。
汪若山站在原地,看着巫桑,这个死前和他对话、表达忏悔的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