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真狠。”
“这是事实,你也知道我向金毗罗神[4]起了誓,三年不进花柳区。结果你说怎么着?我还是贴身挂着护身符,半夜从河堤那边过去,竟然没遭到天谴,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去花柳区了。我不想再看到那些丑女了。看吧,那些女人啊,老是不经意地露出红色的内衣,看起来简直像垃圾,像蠕动的蛆虫。蠢极了。”
“你太严厉啦。”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你自己看看,那些人有手有脚,即使叫她们穿上同样的和服、撑着同样的蝙蝠伞站在那里,我想她们依然是凡间的女人,而且是雏女。她们肯定是雏女。怎么比得上我刚才见到的那位?比起来,她们像是蒙了一层灰,该怎么说才好呢,大概是全身脏兮兮吧。她们竟然也是女人,笑死人了。”
“喂,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不过,你说得也是。刚才我稍微瞧了那个女人一眼,想法跟你一样。虽然这么说对现在走在旁边的你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刚才瞧了那女人一眼,我感到神清气爽,坏心情一扫而空。从今天起,我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了。”
“我看你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了,毕竟那位淑女可不会对你说:‘源吉,我对你……’”
“即使会遭受天谴,我也不敢妄想。”
“万一她说‘我非你莫属’呢?”
“老实说,我会逃走。”
“你也会吗?”
“咦?你呢?”
“我也会逃走啊。”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
“高峰,要不要走走?”
我随着高峰起身,远离这两个年轻人之后,高峰感慨地说:
“唉,真正的美就是这样打动人心。那是你的专长,用功念书吧。”
由于我是画家,所以不为所动。走了几百步之后,远远地瞧见紫藤色的衣摆,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樟树荫下光线昏暗的地方移动。
离开植物园之后,我们看见两匹体形壮硕的马,以及带有磨砂玻璃窗的马车,三名马夫正在休息。后来,又过了九年,直到在医院发生的事件,高峰虽然不曾向我透露过他和那名妇人的事,想想他的年龄与地位,也该娶妻生子了,他却不曾娶妻,而且,他的操守甚至比学生时代还要严谨。我不打算多做评论。
青山与谷中,他们的墓园相隔两地,两人相继离世的时间,却只差了一天。
天下诸位教化人心的宗教家啊,他们两人犯了罪,大概进不了天国吧?
[1]外科室。
[2]使用假发制作的发髻。
[3]年轻女子常梳的发型,特征是将发髻梳成两个圆圈,类似银杏。
[4]金毗罗权现,为知名的航海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