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动雪白又纤细的手,好不容易才解开领口,露出白皙如玉的胸口,毅然决然地说:
“来吧,杀了我,我也不会痛。我绝对不会乱动,不要紧的。开刀吧。”
她的话与神色,都有一股无可动摇的坚毅。不愧是身份高贵的人士,有股凡人不能及的威严。听了这句话,室内的人全都鸦雀无声,甚至连一声咳嗽也没有,就在悄然无声的瞬间,方才纹丝不动、宛如槁木死灰的高峰,抬头看了一眼,离开椅子,开口说:
“护理师,手术刀。”
“什么?”
一名护理人员瞠目结舌,犹豫不决。众人惊愕地看着医生,另一名护理人员轻微地颤抖着,取来消过毒的手术刀,交给高峰。
医生接过手术刀,轻轻移动脚步,靠近手术台。
护理人员畏畏缩缩地说:
“医生,这样好吗?”
“嗯,没关系。”
“我们帮忙压住病人吧。”
医生稍微抬手,轻轻制止护理人员:
“不需要。”
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已经迅速切开病人的胸部。夫人双手抱肩,丝毫不动。
这时,医生仿佛对天发誓,郑重、严肃地说:
“夫人,我会承担起手术的一切责任。”
这时的高峰散发着神圣不容侵犯的异样风采。
“请。”
夫人简单地回答,她苍白的双颊像是刷上一层红晕,直盯着高峰,完全不瞧胸口的手术刀。
眼见胸口冒出汩汩的血水,宛如在雪中绽放的红梅,迅速将白衫染红。夫人的脸色比早先更加苍白,但依然遵照她说过的话,连脚趾都不曾动弹。
从划下第一刀至今,医生的动作神速,宛如脱兔,没有一丝停顿。划开伯爵夫人的胸口之后,众人甚至是医学博士,都找不到时机插嘴。这时,接二连三地出现颤抖的人、掩面的人、背对手术台的人,或是低头的人。我则是看得出了神,几乎连心脏都要冻结。
手术才开始三秒,他已经渐入佳境。正以为手术刀已经深入骨骼之时,“啊”,夫人发出极为痛苦的声音,二十多天来,连翻身都有困难的夫人,上半身突然像机械一般弹起,双手紧紧攀住高峰握着手术刀的右手臂。
高峰问:
“痛吗?”
“不痛,因为是你,因为是你。”
伯爵夫人说到一半,无力地仰头,以心寒至极的眼神,一直盯着医生。
“可是,你……你不认识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夫人一只手贴在高峰握住的手术刀上,往**下方深深地划了一刀。医生脸色苍白,颤抖着说:
“我没忘。”
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的相貌……听着他的声音,感受他的气息,凝视他的相貌,伯爵夫人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放开握住手术刀的手,无力地趴在枕边。转眼间,夫人的唇瓣已经失去血色。
此刻的情景,仿佛在他们两人的世界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社会,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