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女孩严肃地说,“我有说过我不是吗?”
“那你要告诉我,你是吗?”海斯廷斯犹豫着问。
一开始,女孩只是看着他,不住地摇头、微笑。然后,女孩突然低垂下头,开始用阳伞拨弄脚边的小石子。海斯廷斯坐在长凳上,用胳膊肘撑住膝盖,看着阳光洒落在喷泉上。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小男孩一边戳着他的帆船一边哭喊:“我不回家!”他的保姆只能无奈地将双手举向天空。
“就像美国小孩。”海斯廷斯心中想。思乡的痛楚立刻贯穿了他的全身。
保姆终于捉住了小船。小男孩陷入困境。
“雷恩先生,如果你决定到我这边来,你就能得到你的船。”
男孩皱起眉头,向后退去。
“我说,把我的船给我,”他喊道,“还有,不要喊我雷恩。我的名字是兰达尔。这你知道!”
“嗨!”海斯廷斯说,“兰达尔?那是个英文名字。”
“我是美国人。”小男孩用纯正的英语说着,转头看向海斯廷斯,“她就是个傻瓜。她管我叫雷恩是因为妈妈管我叫兰尼……”
小男孩躲开了气恼的保姆,躲到海斯廷斯身后。海斯廷斯笑着抱住他的腰,把小男孩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的同乡。”他对身边的女孩说道。他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喉头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难道你没有看到我的船上的星条旗吗?”兰达尔质问道。当然,那面代表美国的旗子正无力地低垂在保姆的手臂下面。
“哦,”女孩喊道,“他真可爱。”说着就想要俯身去亲吻小男孩。但小兰达尔已经从海斯廷斯的手臂中挣脱了出去。他的保姆一下子抓住了他,又怒气冲冲地瞥了女孩一眼。
保姆就这样红着脸,咬住嘴唇,一边继续盯住女孩,一边把小男孩向远处拽去,还用手绢夸张地擦抹着小男孩的嘴唇。
偷偷地,保姆用力看了一眼海斯廷斯,又咬起了嘴唇。
“真是个坏脾气的女人,”海斯廷斯说道,“在美国,保姆们看到有人亲吻他们的孩子都会很高兴的。”
女孩撑起阳伞遮住自己的脸,却又突然合上阳伞,带着挑衅的神情看向海斯廷斯。
“你认为她不喜欢这样很奇怪吗?”
“为什么不奇怪?”海斯廷斯惊讶地问。
女孩再一次用审视的目光迅速看了他一眼。
海斯廷斯的眼睛清澈又明亮。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奇怪?”
“你真是个可笑的家伙。”女孩侧过头,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
但女孩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用阳伞在尘土中画着弧线和圆圈。过了一会儿,海斯廷斯说:“很高兴看到年轻人在这里有这么多自由。我明白,法兰西和我们那里完全不同。要知道,在美国——或者至少在我居住的米尔布鲁克,女孩们拥有各种自由——能够独自外出,也能独自交朋友。我一直在担心自己会过于想念那里。不过我现在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很高兴我的想象是错的。”
女孩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海斯廷斯。
海斯廷斯继续愉快地说道:“我坐在这里,看到许多漂亮的女孩在那边的露台上独自散步。还有你也是独自一人。我不了解法国的习俗,所以请告诉我,你是否有自由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前往剧院?”
女孩将海斯廷斯端详了很长时间,然后带着颤抖的微笑说:“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当然是因为你一定知道。”海斯廷斯兴致勃勃地说。
“是的,”女孩冷漠地回答,“我知道。”
海斯廷斯还在等待女孩继续说话。女孩却沉默了。于是他认为女孩也许是误解了他。
“我希望你不会以为我刚见到你就会有非分之想。”海斯廷斯说,“实际上,我觉得有些奇怪。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克里福德先生做介绍的时候只说了我的名字。这是法兰西的习俗吗?”
“这是拉丁区的习俗,”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怪异的光。突然间,她有些过分狂热地说道:“海斯廷斯先生,你一定要知道,我们在拉丁区全都有点肆意妄为。我们是彻底的波西米亚人,礼仪和规矩对于我们都不适用。克里福德先生向我介绍你的时候就没有怎么讲究礼数。现在他又把我们两个丢在一起,就更是没有规矩了。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才是他的朋友。我在拉丁区有许多朋友。我们全都很了解彼此。我没有在学习绘画,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海斯廷斯有些困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