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么?”海斯廷斯问。但女孩只是不停地说着,“哦,天哪,哦,天哪,已经晚了,这么晚了。我必须走了……晚安。”
她将戴着手套的手伸给海斯廷斯,又打了个寒战,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了?”海斯廷斯问,“你害怕么?”
女孩以奇异的眼神看着海斯廷斯。
“不……不……不是害怕……你对我真好……”
“老天爷!”海斯廷斯脱口说道,“你说我对你好是什么意思!这至少已经是你第三次这样说了。我不明白!”
一阵鼓声从宫殿的门卫室那边传过来,打断了海斯廷斯的话。“听,”女孩悄声说,“他们要关门了。太晚了,哦,这么晚了!”
连绵不绝的鼓声越来越近。就在这时,鼓手出现在东侧露台上,就像昏暗天空下的一片剪影。迅速消失的阳光在他的腰带和刺刀上又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他便走进了黑影之中,只留下一阵阵回**的鼓声。不久之后,鼓声也在东侧露台上逐渐减弱。直到鼓手走过青铜狮子前的林荫道,转向西侧露台,鼓声才再一次增强,鼓点渐渐恢复了清晰。越来越响亮的鼓声撞在灰色的宫殿墙壁上,引起了更具震撼力的回音。现在鼓手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红色长裤在积聚起来的暮色中如同一个暗淡的斑点。鼓上的黄铜配件和他肩头的刺刀还在闪烁着微光。他走过去,将高亢的鼓声留在他们耳中。当他远远走进林间小道的时候,他们还能看到他背包上的小锡杯在发亮。就在这时,哨兵们开始了一成不变的呼喊:“关门了!关门了!”图尔农街的军营中传来了军号声。
“关门了!关门了!”
“晚安,”女孩悄声说道,“今晚我必须独自回去。”
他看着女孩消失在北侧露台后面,然后坐到大理石长凳上,直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点刺刀的光亮警告他马上离开。
瓦伦丁走过小树林,转到美第奇街,穿过那里,进入了林荫大道街。她在街角买了一束紫罗兰,沿着林荫大道街到达了学校街。在布朗家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漂亮的女孩由艾略特搀扶着下了马车。
“瓦伦丁!”那个女孩喊道,“来和我们一起吧!”
“不行,”瓦伦丁驻足片刻,“我在米尼翁餐厅有一个约会。”
“不是和维克托?”漂亮女孩笑着喊道。瓦伦丁只是微微打了个哆嗦,从他们两个身边走过去,转进了圣日耳曼大道。克吕尼咖啡馆前面有一群正在寻欢作乐的人招呼她加入,她稍稍加快了脚步,避开了那些人。在米尼翁餐厅的门口站着一个穿排扣制服,如同黑炭一样的非洲人。瓦伦丁踏上铺着地毯的台阶时,他便摘下尖顶帽,向瓦伦丁行礼。
“叫欧仁来找我。”瓦伦丁对黑人侍者说了这一样一句,便穿过门廊,来到餐厅右侧的一排嵌板门前。另一名侍者跟从瓦伦丁。她重复了一遍要见欧仁的要求。没过多久,欧仁就悄然出现在她身边,一边鞠躬,一边喃喃地说道:“女士。”
“谁在这里?”
“包间里还没有人,女士。在大厅里有玛德隆夫人和盖伊先生、克拉玛特先生、克莱森先生、马利先生和他们的同伴。”说到这里,他向周围环顾一圈,又鞠了一躬,喃喃说道,“先生已经等待女士半个小时了。”说着,他敲响了标着号码6的嵌板门。
克里福德打开门。瓦伦丁走了进去。
欧仁又鞠了一躬,悄声说:“如果先生有事,请摇铃叫我。”随后他就消失了。
克里福德帮助瓦伦丁脱下外衣,又接过她的帽子和阳伞。瓦伦丁在一张小桌旁坐下。克里福德坐到对面。瓦伦丁微笑着向前倾过身,用臂肘撑住桌面,看着克里福德。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克里福德。
“等待。”克里福德的声音中充满了爱慕。
瓦伦丁转过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光润的卷发、挺直的鼻子和娇小的嘴唇在镜子里闪动了一下。随后镜子又映照出她修长的脖颈和窈窕的腰背。“我只会将后背朝向虚荣。”她说着,又向前倾过身,“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克里福德重复了一遍,稍稍感到些困扰。
“和塞西尔一起。”
“现在没有,瓦伦丁……”
“你知道吗,”瓦伦丁平静地说,“我不喜欢你的行为。”
克里福德有一点不安,便拉铃呼唤欧仁上菜,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第一道菜是贝类浓汤,配波默里酒。一道道菜肴按照常规被端上来,空盘被撤掉。最后欧仁送来了咖啡。桌上只剩下了一盏小银灯。
得到吸烟的许可之后,克里福德说:“瓦伦丁,咱们是去看滑稽歌舞,还是去看《黄金国》……或者两个都去看看,或者是新马戏团,或者……”
“就在这里。”瓦伦丁说。
“嗯,”克里福德有些受宠若惊,“恐怕我没办法逗你发笑……”
“哦,你可以,你比《黄金国》更有趣。”
“听我说,不要只把我当兄弟,瓦伦丁。你一直都是这样,但是,但是……你知道人们会怎么说——一个好玩笑会杀死……”
“什么?”
“呃……呃……爱情和所有。”
瓦伦丁大笑起来,直到自己的眼睛被泪水润湿。“嘿,”她高声说道,“那它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