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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希腊人(第2页)

犹太人只信仰一个上帝,这是他们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标志。犹太人当时都聚集在一个城市里,势力日渐强大,终于击败了所有与之匹敌的朝圣地,从而保持了对宗教的垄断近一千年之久,不然要让人们只信奉一个上帝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条件在希腊是不具备的。雅典人和斯巴达人都想使自己的城市成为全希腊公认的首都,但都失败了。他们的努力只是导致了徒劳无益的长年内战。

毋庸置疑,个性鲜明的民族肯定会为其独立思考精神的发展提供广阔的天地。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一度被称作是“希腊人的圣经”。其实它们与《圣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只不过是普通的读物,不可能进入“圣书”的范畴。这两本书讲述了叱咤风云的英雄们的冒险经历,这些英雄常被看作是希腊人的祖先。因为恰巧这两本书汇集了不少宗教元素,天神们也都无一例外地在凡人的相互争夺中各助一方,把正经事抛到脑后,只是尽情地欣赏在自己版图上展开的亘古罕见的大拼杀。

至于荷马的著作是不是直接或间接地在米诺娃[13]和阿波罗的启示下才写成的,对于这一点希腊人从未考虑过。荷马史诗是文学史上的光辉一页,在漫长的冬夜里,它成为陪伴人们的良好读物,而且还可以让孩子们为自己的民族感到骄傲自豪。

这就足够了。

这座城市充满了思想和精神自由的氛围,弥漫着来自船舶散发的刺鼻气味,这些航船通往世界各地,还有富丽锦绣的东方绸缎。这儿的人们生活富足,到处飘**着欢声笑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泰利斯出生了,他在这儿工作,学习,最后也在这儿离开人世。假如他探索出的结论与其他人的见解存在很大分歧的话,那么请记住,他的思想的影响与传播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米莱图斯人可能都听说过泰利斯的名字,就像一般纽约人都久闻爱因斯坦的大名一样。如果问纽约人爱因斯坦是谁,他会说,爱因斯坦是留着长头发、叼着烟斗、会拉小提琴的家伙,还写过一个人从火车这头走到那头的故事,刊登在周末的报纸上。

这个叼着烟斗、拉着小提琴的怪人抓住了转瞬即逝的真理之光,最终推翻了(至少是大大改变了)一千六百年以来形成的科学结论。但它并没有引起千百万普通人的注意,人们对此漠不关心,也许只有当自己喜欢的击球手想推翻万有引力定律而受到阻碍时,才会想起世上还有数学这门学问。

古代史的教科书通常避开这个难题,只是印上“米莱图斯的泰利斯,现代科学的奠基人”来敷衍了事。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米莱图斯报》上登出这样的醒目标题:“本地毕业生发现了真正科学的秘密”。

泰利斯究竟是何时、何地、怎样超越前人走过的老路,独自开创新的途径的,我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生活在没有知识的真空世界里,他的智慧不是凭空臆造出来的。公元前七世纪,人们已经在探索许多新的科学领域,有大量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的资料可供学者随时参考。

巴比伦的星球观察家已经在探索天空。

埃及建筑师经过精心的计算,把两块重达百万吨的花岗石放在了金字塔里面墓室的顶部。

尼罗河谷的数学家们认真研究了太阳的运行,预测出旱季和雨季的时间,为农民提供了日历,方便他们有规律地进行农业劳作。

然而,这些解决了实际问题的杰出的人们,依然把自然界的力量当作是某些无形的神灵个人意志的直接表现。认为这些神灵掌管着四季的交替、天体的运行和海潮的涨落,就像总统内阁成员掌握着农业部门、邮政部门和财政部门一样。

泰利斯反对这种观点。不过他也像当时大多数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一样,不会在公开场合加以讨论。假如海边的水果贩子突然抬头看到了日食,因害怕这怪异的景象而吓得趴在地上,并在内心联想到宙斯的话,那是他自己的事。泰利斯绝不会去告诉人们说,稍有天体运行知识的小学生也会预测出,公元前585年5月25日会发生日食,月亮会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米莱图斯城在几分钟内会陷入相对的黑暗。

在这个发生著名日食的下午,波斯人和吕底亚[14]人正在战场上厮杀。可是由于发生了日食导致光线不足,他们停止相互杀戮。即便如此,泰利斯也不相信这是利迪亚的诸神(效仿几年前在阿迦隆山谷战役中发生的先例)创造了奇迹,使天国的光芒突然熄灭,以便让他们支持的一方获胜。

泰利斯达到了一个如此高的境界(这正是他的伟绩所在),敢于把一切自然现象看做是受永恒法则支配的结果,是永恒意志的具体体现,而非人们一直想象的天神任意支配的结果。在他看来,即便那天下午只有以弗所大街上的狗咬架,或者是哈利奇举行一次婚礼筵席,没有其他更重大的事情发生,日食也会照样出现。

泰利斯通过科学的观察,并通过逻辑推理,得出了一个结论。对于万物的起源和创造,他把它归结于一条普遍必然的法则,并做出了这样的推测(从某种程度上讲他的推测是正确的):世间万物来源于水,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整个地球并且在世界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遗憾的是,我们手头没有泰利斯本人留下的任何亲笔书写的东西。那时他已有可能用文字表达他的思想(希腊人从腓尼基人那里学会了字母),但是直接署上他本人名字的作品哪怕是一页也没有留存下来,我们对他和他思想的了解全是从他同时代人的书中提供的一些零星资料里得到的,由此才对泰利斯的情况略晓一二。泰利斯是个商人,与地中海各地有着广泛的联系。顺便说明一下,这也是早期哲学家的一大特点。哲学家是“智慧的恋人”。不过他们从不忽视这个事实:生活的秘密存在于活生生的人之中。他们认为,“为智慧而寻求智慧”的观点,就如同“为艺术而艺术”、为了食物而吃饭一样,是极其有危害的。

在他们看来,世界上有各色人等,品性参差不齐,无论是好的、坏的,还是冷漠的,这些都是衡量世间万物的最高标准。因此,他们在闲暇时间耐心地研究这个难以捉摸的奇怪生物,并且是按照人的本来面目去研究,而不是凭空想象。这使得他们能够与周围的人相处融洽,从而扩大了自己的影响。这要比不厌其烦地说教、向人们指点通向大同世界的捷径更为有效。所以他们极少提出森严的清规戒律作为限制人们活动的准则。

他们以自身为例向人们表明,一旦真正理解了自然界的力量,就必然会获得让身心幸福的灵魂深处的安宁。在自己的生活圈子以这种方式获取周围人的好感以后,他们便有了充分的自由去研究、探索和调查,甚至可以深入到一般被认为只有上帝才能掌控的领域里去探险。作为这种新福音的先驱之一,泰利斯将毕生精力和才华奉献给了这项有益的事业。

尽管他把希腊人眼中的世界进行了分解,分别考查了每一个细微部分,并对亘古以来大多数人一直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提出了质疑,人们还是容许他躺在**寿终正寝——或者当时有人让他对自己的异端邪说做出解释,我们如今也无从考证了。

一经泰利斯指明了方向,就会有许多热切的追随者。

譬如,有一个来自克拉佐美奈[15]的人,名叫阿那克萨戈拉[16]。他三十六岁时离开小亚细亚来到雅典,在希腊几座城市里当私人教师,后来以“诡辩家”的身份终其余生。他对天文学颇有研究。他在授课时指出,太阳不是常人公认的由一名天神驾驭的马车,而是一个又红又烫的火球,比整个希腊还要大千万倍。

这个理论并没有给他招来灾祸,天国也没有因为他放肆的言论而用霹雳打死他。于是他又把自己的理论推进了一步,大胆提出,月球表面上覆盖着高山和峡谷,最后他竟然暗示说,世间有一种“原始物质”,是万物的起源和归宿,从宇宙诞生之时起就已经存在了。

但是,正如他之后的许多科学家指出的那样,阿拉克萨格拉涉足到了一个危险的领域,因为他所讨论的正是人们熟悉的东西。太阳和月亮是遥远的星球,普通民众并不在乎哲学家如何去称呼它们。但是这位教书先生提出世间万物都是从“原始物质”中成长发展而来的,这毫无疑问太过分了。他的这种论断与天神杜卡翁以及皮拉的故事背道而驰,因为根据传说谁都知道,是天神杜卡翁和皮拉在大洪水过后,用小石子变成无数男人和女人,人类才得以重新繁衍生息,世界重新人丁兴旺。希腊所有的孩子在童年就听到过这个故事,因此否认它的无比庄重严肃的真实性,势必会对现有的社会秩序与稳定构成巨大的威胁。这会使孩子们怀疑长辈的智慧,而这是不能容忍的。于是,阿拉克萨格拉成为雅典父母同盟猛烈攻击的目标。

在君主制时期或共和制早期,城邦的统治者还会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一名满嘴奇谈怪论的老师的安全,尽管他宣扬的是不受欢迎的教义和理论学说,还是能够使他免遭愚昧无知农民的愚蠢迫害。可是此时的雅典,民主制已经发展到了极致,个人所享有的自由早已今非昔比了。况且,当时雅典的最高统治者伯里克利[17]恰好在此时失去了多数人的拥戴,而伯里克利正是这位天文学家的得意门生。因此,依照法律对阿拉克萨格拉予以治罪,成就了反对前独裁者的绝佳举措,人们借此掀起了一场反对老独裁统治的政治运动。

一个名叫迪奥菲特斯的教士,在一个人口很稠密的郊区当行政长官,他提出的一条法律被接受了。这条法律规定“对一切不相信现存宗教者和对一切神明持不同见解者,要立即治罪。”据此,阿拉克萨格拉被投入监牢。不过,城市中的开明势力最终占了上风。阿拉克萨格拉在缴纳了一小笔罚款之后就获释出狱了。他迁居到小亚细亚的兰普萨库斯,公元前428年,他满载着荣誉寿终正寝。

他的例子表明,官方要压制科学理论的发展实在是徒劳无益的。虽然阿拉克萨格拉被迫离开了雅典,但他的思想却留给了后世。两个世纪以后,一个叫亚里士多德的人运用了他的思想,并把它作为自己科学假设的基础。经过一千年的漫长黑暗时期以后,亚里士多德的思想被一位伟大的阿拉伯医学家伊本·艾默德(通常称为阿威罗伊)接受。随后他在西班牙南部自己任教的摩尔大学的学生中大力传播亚里士多德的思想。他把那些理论和自己的观察实践结合起来,写下了许多著作。这些著作越过比利牛斯山,传到巴黎和博洛尼亚的各个大学,并译成拉丁文、法文和英文。西欧人和北欧人全盘接受了书中的观点,以至于如今它们已成为科学启蒙读物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在人们眼里就如同乘法口诀表一样有益无害。

让我们再回到阿拉克萨格拉的话题。在他受到审判以后经过了差不多一代人的时间,希腊科学家开始获准可以教授与民众信仰有所差异的学说。但是,到了公元前五世纪最后几年,又发生了第二件事。

这次的受害者是一个名叫普罗塔格拉[18]的流浪教师,来自阿布德拉,这是希腊北部爱奥尼亚人的一个殖民地。这个地区据说是德谟克利特[19]的出生地。德谟克利特是具有创见的“微笑哲学家”,他提出一条法则:“一个社会能够以最小的代价,给绝大多数人提供最大的幸福,这样的社会才是有价值的理想社会。”结果他被视为激进分子,认为应该置于政府安全部门的监管之下。

普罗塔哥拉深受这一思想的影响。他来到雅典,经过多年的潜心研究之后,宣称:人是衡量世界万物的尺度;生命犹如昙花一现,人生太过短暂。因此不要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探寻神灵是否存在上面,而应该将全部的精力致力于使生活更美好更愉快。

这个观点无疑是击中了要害,肯定会比以往任何文字的或口头的言论都更能动摇人们的信仰。况且,这个理论问世的时候,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战争正处在攸关之际,在遭受一系列失败以及瘟疫疾病的折磨之后,雅典人已经走投无路彻底失望了。很显然,这时对神灵的超凡神力提出质疑,激起上帝的怒火,实在不是时候。于是,普罗塔哥拉被指控为藐视神灵,勒令必须改变理论,服从法庭的审判。

原本可以保护他的伯里克利,此时已经去世。普罗塔哥拉虽然是一名科学家,显然也不想做一个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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