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整天坐在城市中心大卫王的宝座上,人们分站在国王的两边,听皇家法庭的教士宣读最新的法令。这一切来得如此迅猛,是因为这座城市的命运日趋恶化,人们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来拯救它。
然而,约翰天生就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完全相信一纸法令具有无上的权威,对此,他从不怀疑。
若是有人抱怨太饿了,约翰便许诺解决这个问题。并且毫不迟疑地以国王陛下的名义签署一道旨意,命令将全城所有的财富在富人和穷人之间平均分配;将所有的街道改造成菜园,所有的食物,无论贫富,都共同享用。
事情到这里还算顺利,开始的时候,法令执行得也还不错。但是,不久就有人揭发说,有些富人藏匿了部分财产。于是,约翰一边安慰这些人不要担心,一边又下达一道法令,规定任何人如果违反任何一条法律,一经发现,立即将其斩首。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约翰可不是虚张声势,这个警告也不是随随便便的恐吓;因为,这个以前的裁缝、当今的国王,剑法也十分了得,和他当初使用剪刀的功夫不相上下,经常亲自动手将那违法者斩首。
接下来的一段时期,人们仿佛进入到一种幻觉状态,纷纷陷入各种宗教狂热之中;成千上万的人,男男女女,不分白天黑夜,簇拥在城市中心,等待加百列[12]天使吹响的号角。
再后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时期了。这个先知,凭借其嗜血成性积攒起来的勇气,竟然亲手割断了他的一个王后的喉咙。
这必将遭到报应。很快,有两个市民,在非常绝望的情况下,打开了城门,把主教的军队迎进城来。先知被他们的士兵活捉并锁在铁笼子里。不仅如此,他还被拖到威斯特法伦郊区的各个乡间集市上游街示众,最后被折磨至死。
这真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怪诞的历史,使得那些众多惧怕上帝的虔诚而又单纯朴素的灵魂,对此充满敬畏,心怀恐惧。
从那一刻起,所有再洗礼教徒都被判为违法之徒而遭到通缉。那些得以逃脱明斯特大屠杀的再洗礼教首领,也像猎捕兔子一样穷追猛打,并且一旦被抓住就地处决。在每一个讲坛上,神职人员和牧师都在愤怒地谴责再洗礼教徒,他们愤恨地诅咒再洗礼教徒的叛逆行为,抨击他们是共产主义者、暴乱分子,妄图推翻现有的社会秩序,比恶狼和疯狗更不值得怜悯和同情。
纵观历史,对异端邪说的打击,对异教徒的围剿,很少能有如此的成功。作为一个教派,再洗礼教已经不复存在了。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的很多思想观点被保留了下来,并且被其他教派汲取,融入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宗教和哲学体系之中。他们受到人们的推崇,如今已经成为每个人精神生活和智力传承的重要组成部分。
叙述这样的事情,倒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是,要解释其中的原因就不那么容易了。
再洗礼教徒几乎无一例外的,属于把墨水瓶都看作无用的奢侈品的阶层。
以往,撰写再洗礼教徒历史的人,都把这个教派看成是极其有害的宗教激进主义派别。直到现在,在历经一个世纪之后,我们才开始懂得和明白,在形成和发展更加趋于理性和宽容的基督教教规与教义过程中,这些卑微的农夫和工匠们的思想起到了多么伟大的作用。
然而思想就像闪电那样,我们永远也无法知晓它下一个霹雳会落在哪里。当狂风暴雨在锡耶纳[13]上空迸裂肆虐的时候,安装在明斯特的避雷针还有什么用处呢!
[1]再洗礼教徒,较早的新教派别,诞生于胡斯宗教战争时期的捷克。它认为天主教在婴儿出生时做的洗礼是违背人本身的意志的,因而是无效的,要求信徒在入教时重新洗礼。
[2]莫利·马圭尔,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矿工的秘密组织。
[3]雅各宾派,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资产阶级激进派。
[4]乌尔姆,法国南部城市。
[5]和撒那,赞美上帝的声音。
[6]浸信会,又称浸礼会,基督新教主要宗派之一,十七世纪上半叶产生于英国以及流亡荷兰的英国人当中,当是属于清教徒中的独立派。
[7]《启示录》中描绘的世界末日的五组景象,即七印、七号角、七异兆、七碗,以及基督与魔鬼争战。
[8]明斯特,德国城市,地处广袤的北德平原腹地,属下萨克森州,面积19。3平方公里。今多有驻军,有“军营城市”之称。
[9]维滕贝格,位于德国柏林附近的一座小城。这个小城之所以非常有名,是因为这里是马丁·路德在天主教堂大门张贴95条天主教罪状的地方,而马丁·路德本人也埋葬在这里。
[10]威斯特法伦,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西北部一地区。
[11]哈勒姆,荷兰西部城市。
[12]加百列,《圣经》七大天使之一,上帝传送好消息给人间的使者。
[13]锡耶纳,意大利城市,是与佛罗伦萨齐名的托斯卡纳的古都。其历史超过1000年。在锡耶纳市和锡耶纳大学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界限,是一座大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