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著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樱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三个鬱金香杯,打开香檳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鬱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三枚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
这大概是日本分部歷史上最像样的欢迎仪式了,有车来接有象徵胜利圆满的黄色束还有香檳酒,只差热烈拥抱,但源稚生不准备热烈拥抱那些人。首先他很討厌跟人有身体接触,其次从履歷来看这个团队由紈絝子弟、暴力狂和无能废柴组成,对於这三种人源稚生都没有好感。
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
源稚生不喜欢带孩子,他原本想把接机的工作丟给乌鸦和夜叉,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本部那些稚嫩可口的男孩子落到那两个暴力狂手里—会不会七零八碎地抵达酒店?
所以最终源稚生决定亲自带樱来接机,以示对本部王牌组合的敬重至少表面上的敬重。
而在不远的暗处,则是有一个身材健硕硬朗的白髮老人站在那里,当他无声无息的看向源稚生之时,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父爱。
正是上杉越,他当初悄悄回到岛国之后,就一直在关注著源稚生、上杉绘梨衣的状况o
至於成为龙王的源稚女,虽然他暂时无法得到对方的踪跡,但是也能够从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爭斗处看出源稚女此时的状態也还不错。
因此,对於墨轩的到来更为期待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龙王胎血,但是在知道了“脑桥手术”之后,也希望墨轩来到这里的时候帮助三个孩子解决这样的隱患。
突然,上杉越抬头看向了天空。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錶。
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在水幕中这艘黑色湾流就像是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
它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著刺眼的火。
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產的“柔和七星”香菸,面无表情地看著来不及剎车的湾流直衝过来。
跑道太短了,对於一架刚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飞机来说绝不够用!
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能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槓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湾流停在悍马前方,就像一头髮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0
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悍马,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机会。
“疯子!”
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
如果机师的驾驶技术略有瑕疵或者这架湾流的喷气式发动机不能倒车,大家就全完蛋,斯莱布尼尔还没落地源稚生就跟机上的人玩了这么一场惊险的赌博,用自己的命赌机师的技术。
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会立刻跳下飞机去殴打对方,可既然对方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於竖中指,他也不想与疯子纠缠。
机师知道这帮日本人的脾气,因为跟黑道关联太深,这里的每个人都奉行极道文化,崇尚勇气和视死如归的觉悟,唯有山崩於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指挥千军万马,名將之才就是呆若木鸡,这也是日本人自古奉行的美学。
按日本分部的审美昂热当然是倜儻的英雄,副校长也可以算作风尘奇侠,装备部就完了,全体都是怯懦的狗贼。
机师只注意到源稚生巍然不动,却没有意识到源稚生背后那个捧著束的女孩也巍然不动。
日本分部的態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