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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马村纪事(第1页)

大马村纪事

我们村的名字很怪,叫大马村!邻村还有一个小马村,但是,这“二马”好像都和马没什么关系。起码,在我于此生活的十几年里没听说过什么与马有关的历史传奇。据说,这些地名都是当年杨家将干下的事情。

除大马村、小马村之外,附近的还有大紫草坞、小紫草坞(应该是草料场),稍远的还有拴马庄、亮马台、拒马河,等等,好像都与之有关。

杨家将在此地一阵拼杀之后留下了这些地名,便一头扎进历史,一直冲杀到20世纪80年代一个说书女人的嘴里,一时间刀光剑影,名满天下。之后,杳无声息。只可怜,剩下这大、小两匹马兀自在历史的荒烟蔓草中郁郁生长。

还别说,我上小学那会儿,村里真有一匹大红马。这匹马红缎色皮毛,膘肥体壮;“头至尾长有丈二,蹄至背高有八尺”,我对评书中赤兔马的想象都能在它身上得到验证。那年月还没有形象代言人一说,但大红马基本上就充当了我们村代言人这个角色。

饲养员老王喜对这匹马格外上心。马不食夜草不肥!老王喜就一夜一夜守在它身边喂草喂料。马嘴伸在槽里“吭吭吭”吃草料,老王喜就圪蹴在槽边抽着旱烟袋跟大红马说话(喂牲口的都跟牲畜说话):“凡事儿你甭起急,甭使那么大劲儿,你是驾辕的要知道爱惜自个儿!再说,头上还有那两个梢子呢!要不,要那两个畜生干啥使的?……你岁数也不小了,比不过那些个小年轻儿的……你甭看王鸿举的鞭子晃得厉害,他跟我说过,那鞭子不是打你的,是揍那两匹骡子的……”大红马低头吃着草,偶尔抬起头听一会儿,再心领神会地点一点头。

老王喜所说的王鸿举就是驾驶大红马的车把式。能驾上大红马驾辕的大车在当时是很有面子的,不亚于现在开奔驰、宝马。王鸿举相貌堂堂,披上大衣就是李玉和。王鸿举与大红马这一对组合堪称现代版的吕布与赤兔,为我们村争得了诸多荣誉。

那年头儿公社动不动就搞会战,这一对组合经常代表我村出征。“扬鞭催马运军粮”,大红马披红挂绿每次都是头车,好生了得!

长大后,我时常瞎琢磨,从王鸿举与大红马的情谊看,套一句当下的时髦话:王鸿举不在大红马驾辕的车上,就在去看大红马的路上。深更半夜他与媳妇吵架拌嘴后摔门而出,家里孩子满世界找不到他,其实,他就蹲在马棚边与老王喜聊大红马的趣事呢。

记得当时村里还流行一句顺口溜:“骡拉车,马驾辕,儿子赶车不要钱”,说的也是王鸿举。当年,在生产队赶大车与现在在机关开小汽车性质是一样的,都可以干点私活儿。“钱广赶大车时常干私活儿”,王鸿举也一样。给熟人拉白菜、运椽子、装土坯等,不过,他不要钱,只要黑豆、料豆、黄豆充当大红马的肥体“夜草”。特别说明的是,王鸿举在村里辈分小,到处呼叔喊爷,所以称其为“儿子”不算占他便宜。

可是,后来大红马死了,是人们有意杀死的。

因为忽然来了“四号病”,忽然检查出大红马是病毒携带者。于是,公社兽医站下来人要处死大红马。(一号病是天花,二号病是霍乱,这四号病是个啥病到今天我也没弄清楚。)

杀马的那天人不多,大家也不忍心看。(我当时作为红小兵大队长,因为要筹备第二天的“反击右倾翻案风”大会,没在现场)据目击者说,公社人用一个巨大的针管在大红马的脖子处(主动脉)打进去一管子氨水,之后,大红马显得异常兴奋,撒了个欢儿,鬃毛乱炸,蹄跳咆嚎,它还以为像往常那样可以上套驾辕呢。不料轰然倒地,它努力爬起,再倒地,再爬起,如是者三,便七窍流血而死。

…………

是村后鱼塘喂鱼的老李头在棒子地割青草时发现王鸿举的。那时他已哭得不省人事。背回家,放到炕上,一躺就是小半年。其间,他吃了不少小马村一代名医拐先生的中药……

现在想来,王鸿举与大红马的情感,除了人作为动物与动物之间某种神秘的相惜之情外,更多的是人们在马的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

马,对于村民们来说就是一个虚幻的存在。大马村人都不懂马,王鸿举也不懂。他们欣赏不了马的奔突疾驰、飞速向前,缩写着身后的山川与草原。虽然,王鸿举每日都对大红马洗、刷、饮、遛,但从未想过飞身上马去欢笑尖叫,放纵激**的身躯,沸腾生活的热血。马,不属于大马村人。是的,这些草原上的精灵,一旦落入农耕人的手中都不可避免地遭受到生活的重压——驾辕、上套、拉车!(按照当年的落后理论:“好马不拉车”如同“好男不入赘”,“上套”一词无论如何都不是个褒义词)之后,被端坐车上的驾者驱赶着蠕动在苦涩黏稠的岁月里,马鞭的方向就是生活的方向。

大红马死后,村民在村北头挖了个大坑把它埋掉了。第二天,公社专项治理小组人员来村验收此事的时候,猛然发现那个埋马的大坑明显被人挖开了。

天啊,大马村出大事了!

检查组来到埋马的地方,看了看并没发现问题,正要离去,忽然看到坑边有许多鲜血的痕迹,立刻起了疑心。马虽是吐血而死,但是,拖到坑边的时候应该不会还在喷血。而且,即便是淌血也会滴在坑边的土堆上,随着填埋血迹会被清理干净的。现在坑边血迹很重,而且沥沥拉拉洒出很远。

检查组的人头皮发麻——出事了!

立即着人挖开,傻眼了!马的一条前腿已被人割掉。

随即,全村排查没有发现情况;又到邻村查,也没有。后来有人说这是外面人干的。所谓外面人大概是指那些时常来村里卖豆腐丝儿的、泥人儿换破烂的、张蚂蚁箩的、补钢笼锅的……也有人说是村里边那帮知青干的。知青刘某平时就偷鸡摸狗,准是他们,他们连猫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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