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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逝去之美（第1页）

贰逝去之美

失われた美

浮世绘画家的手绘：透霞赏花，更具风情

浮世绘画家的手绘画，具有与锦绘（1）不同的风味。这次展览陈列的有屏风、挂轴、画卷、画帖等多种多样的展品，数量多达两百余件。这样的展览会是值得一看的。我也去看了，体会到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这些手绘差不多都是宽永（2）前后的作品。虽说这次展览是以手绘作品为主，但锦绘繁盛的近世（3）的画家作品，却不多。比如明治时代后有名的大苏芳年（4）的作品也没有。

之所以让我觉得“以宽永前后的作品为主”，大概是因为这个时期有很多没有落款的上乘之作。总之，近世画家的作品要是更多一点，就好了。

年代更久远点的作品里，有俵屋宗达（5）和又兵卫（6）的画。画的是版画中常见的景色，画着年轻男女拍手球的屏风也在展览之列，这幅作品的出色自不必说，无落款的作品中，也有不少有趣的画。不用说，这是当时画家的妙笔所生之花，但究竟是谁的作品，却无法得知了。虽然我也能猜到几分，但想象终究是想象罢了。作品的好坏和有没有落款没有关系。

以我所见直言，浮世绘之所以盛名传世，到底还是版刻的结果——也就是说锦绘比手绘更胜一筹。春信也好荣之（7）也好喜多川歌麿（8）也好，手绘都不及锦绘的神韵。浮世绘果然还是应该在锦绘上赏玩啊。

锦绘所拥有的如梦境般艳美的韵致，或者说味道，渗透到人的灵魂深处的柔软魄力，在手绘上都难以体会到。不仅仅是前述的春信、英之、歌麿，所有的浮世绘画家的手绘与锦绘相比，都显得粗糙，色彩也不及锦绘来得优妍典雅，却是显得僵硬生涩了。

所以，欣赏过锦绘之后再来看手绘，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不禁有点生疑：“哎，这是春信的画吗？这难道是歌麿的画吗？”恐怕当时的画家们看见自己所画的作品成为美丽的锦绘的时候，也会不由得微微苦笑：“啊，居然能做成这么好看的画来啊。”

我觉得手绘和锦绘之间，就是有这么大的区别。虽说并非百分之百都是这样，但十有八九是如此。然而还是有非常杰出的作品，比如葛饰北斋（9）的画，手绘也能有不输于版画的效果。展品中有竹内栖凤（10）先生的藏品，是北斋所画的《镜前之女》，不论是运笔还是色彩，在强有力的基调中透着柔和的光辉，毫无疑问是绝佳的作品。

总之，多数观点认为，在春信之后，锦绘总体上比手绘要更胜一筹。因此，恐怕就不能把锦绘的价值完全归功于画家本人的能力了。那工巧的雕刻，精美的印刷，经过一道道流程，才制作出这样繁复出彩的艺术品。锦绘的诞生，不仅仅是因为有画家，还因为是有了这些工人的努力。

看手绘的画，笔触并没有那么流畅，也没有纤细的美感，而是更僵硬刻板。可一旦变成锦绘，线条就变得非常流畅、纤巧了。这确实该归功于雕刻工人出色的技艺，让线条呈现出如此柔和的效果。

接着说色彩。锦绘的色调远比手绘图要优雅、有层次、充满风韵。我想这必须要感谢印刷工人的精湛手艺和高超品位。

所以我觉得，从各个角度来看，要欣赏浮世绘画家的作品，与其直接看手绘，不如通过锦绘来欣赏，要来得更让人惊叹。这就像透过霞雾来赏花，花朵反而更有风致、更加动人。

（1）锦绘，一种彩色印刷的浮世绘版画形式，鲜艳华丽。

（2）宽永是日本的年号之一，指的是元和之后、正保之前，由1624年到1643年的这段时间。

（3）近世，这里指江户时代末期。

（4）大苏芳年，即月冈芳年（1839——1892）。又名一魁斋芳年，晚名大苏芳年。日本江户时代末期著名浮世绘画家。芳年十一岁时入歌川三代国芳门下学习浮世绘，成为由国芳确立的『武者绘』继承者，后来又学习西洋素描、解剖、透视，并将之融入浮世绘创作。晚年他重新归于传统题材『美人画』。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其作品曾受到日本文坛巨匠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三岛由纪夫、江户川乱步的激赏。

（5）表屋宗达，日本画家，身世不详，只知他开过『屋』字号的画店。

（6）岩佐又兵卫（1578——1650），日本江户时期的风俗画家，出身武士世家，其将大和绘与水墨画技法相结合，开创风俗画风，作品以历史题材为多。

（7）鸟文斋荣之（1756——1829），江户时期浮世绘画家。

（8）喜多川歌麿是江户时代中期的浮世绘名画家。

（9）葛饰北斋（1760——1849），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画家，他的绘画风格对后来的欧洲画坛影响很大，德加、马奈、梵·高、高更等许多印象派绘画大师都临摹过他的作品。

（10）竹内栖凤（1864——1942）日本画大师。平山郁夫曾经说过：『栖凤画技高超，作品注重写实，具有普遍性，这种写实性对当时留日中国学生的影响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