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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兵车(第2页)

“嗯,嗯,我来自皖苏鲁豫之地。”

将军闻听,警惕地转过脸来看着我:“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两千多年后的一个地方。”

“两千多年后?”他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

他突然灵动起来,把头盔扣到头上,活力四射地跳下牛车,同时用手拍了拍我,向士兵和兵车嘈杂拥挤的地方大步走去。我赶紧攒了攒我抱着的电脑、手机等物,跟在他身后。

“让我来告诉你兵器的分类。”

他走起来时,身材柔韧矫健得不得了,我甚至得带点小跑,才勉强赶得上。他四肢健壮有力,不知他平时是用什么方式锻炼身体的。

“兵器主要分为手兵、短兵、长兵、刺兵、勾兵、远射器等几大类。”

“哦哦,什么叫手兵?”我边跟着他小跑,边在本子上或电脑上记录他说的话。

“手兵就是……”他边大步流星般往前走,边随手从身边经过的一位军官身上抽出一把佩剑。“手兵就是手持的兵器,我们见到的大多数兵器,都是手兵。”

“哦哦,那么,什么是长兵?”

将军把佩剑扔给军官,从一位站在兵车边警卫的战士手里抓过来一杆长矛,对我晃了晃,又向前方刺了几刺。“长兵就是带有长柄的兵器,像戈、戟、矛、斧、斤,都是长兵,这一类兵器就像延长了的人的手臂,隔着很远,就可以杀伤敌人。”

“啊,我明白了。”我眼睛的余光瞥见了远方的树林,浓雾在那里流动,这是大雾将要消散的信号,我向将军请益的时间也许不多了,我得赶紧把我要问的问题都问出来。

可是将军似乎浑然不觉,他在把长矛扔回给警戒的战士的同时,又从路过的士卒手里抢来一柄长斧。“斧是一种劈斫长兵,这种兵器虽然斧柄较长,但无法刺杀,只能劈斫,因此叫劈斫长兵。”

“嗯,真是很好的。”我说,“那么,什么是短兵?”

“短兵就是短柄兵器,像刀、剑、匕首等,都是短兵,这类兵器主要用于近距离格斗。”

“好的,这就是短兵。那什么是刺兵?”

“刺兵就是刺杀敌人的兵器。”将军伸手抓过一杆靠在兵车上的长矛,“矛就是纯粹的刺兵,这种武器只能向前突刺敌人,它制作十分简单,但杀伤的距离远,动力足,能够一刺致命。”

“嗯嗯,非常有前途的一种兵器。”我想起后世人们一直大规模使用的红缨枪,那就是矛的一种变体,在冷兵器时代,矛的生命力无可比拟。“那么,勾兵是什么兵器?”

“勾兵就是勾杀敌人的武器。”

将军把矛靠回到兵车上,向前走去。他突然一个快步,跳到一群蹲在一起修理兵车的战士身后,从一个战士屁股下抓起一杆长戟。那个战士条件反射般跳起来,返身回抢自己的武器,待看见是将军时,他憨厚地笑了。

“戟就是勾兵,不过是戈、矛的合体,这种兵器可以在柄前安装直刃,用来刺杀敌人,又可在旁边安装横刃,用来钩啄敌人,兼顾了勾和刺的作用。还给你。”他把戟扔回给战士。

“复合型的兵器呀!”我感叹道。“那么,远射器是一种什么兵器?”

“弓箭就是一种远射兵器。”将军在一群士兵面前站住,示意一位士兵把肩上背的弓箭取下来,他搭箭上弓,瞄向远方的树林。我忧郁地看着轮廓线愈来愈清晰的树林。大雾流动得越来越快了,天空随时可能会雾散日出,到那时,海市蜃楼将不复存在,所有的幻象都将随风而去。

正在这时,一群快鸟啼鸣着从树林后面升起、飞过来,我瞬间跳起来,尖叫着扑向将军拉满的弓弦。“不要射!”可身经百战的将军反应极快,弦响箭出,锐利的箭头嗞嗞地撕开雾气流动的空气,扑向正迎面而来的群鸟。我跌坐在脚下的麦田里,眼睁睁地看着响箭射向欢快地啼叫而来的飞鸟。快箭和飞鸟之间的距离,一格一格地缩短着。

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响箭的速度越是快,它和鸟群之间的距离越是远。哦哦,我反应过来了,将军射出的这支快箭,和我看见的这群飞鸟之间,隔着两千多年的时空距离呢,它们永远不会相交,所以这支箭永远射不中这群鸟。我放下心来。我看见将军站在原地呆住了,他身后所有的战士也都呆住了,因为将军永远是百发百中的,战士们见到的也永远是将军的百发百中,当下的这种情况,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从来不敢想象的。

我放下心来,慢慢地从麦田里爬起来,轻轻用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嗯嗯,将军,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弩,是不是就是带有机关的一种弓?”

没有人理睬我。我觉得我的身后也过于安静了。在我的前方,浓雾已经消散了,树林现在看得非常清楚,包括树林里以杨树为主、泡桐和柳树为次的树种。我赶紧转过头去。我的身后哪里还有拥挤的兵车、嘈杂的战士、沉思的将军、成群的军马和吃草的黄牛。大雾已经完全、彻底地散去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浍河湾平静宽阔的水面上,虽然还残留着丝丝晨雾,但它们已经遮挡不住一只小渔船无声地划过来了。那是一对夫妻,古人所谓匹夫匹妇。匹妇站在小渔船的一头,轻缓地划着桨;匹夫则坐在小渔船的另一头,无声地往水里下着丝网;他们慢慢划进水面上的一片残雾里去了,模模糊糊的,就看不见了。

并非每一个起大雾或浓雾的天气,都能遇见将军、他的战士、兵器和兵车,这总是得看运气的。

起大雾或浓雾的时候,大雾里的平原,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看得见脚下的土路。印象中前面是濉河的大河湾,河流在那里深切到地面下去,平坦的原野在大河湾的两边极尽可能地伸展开去。我估摸着方向往濉河大河湾的方向走,平原上的候虫还听不到一点动静,但想必它们已经伸腰蹬腿,靠近洞口醒着困了吧。古人以五天为一候,每一候里都有不同的事物变化、死生别离。这时,忽然听见前方隐约有些嘈杂的人声和马嘶声,还感受得到沉重的牛车行驶时地面微微的震动。嗯嗯,我想,前面一定就要接近一个很大的村庄了,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马车、牛车和人声,那时只有春耕、春种,才能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我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有电脑、手机、茶杯、水笔、纸质的笔记本,甚至还有我座驾的电子钥匙,我刚才已经把车停在公路边的几棵大树下了,如果雾散了,太阳出来了,车里就不至于被晒得太热。每当这时候,我就禁不住会想,现代人真是太为物拖累了。

我拨开浓雾,深一脚,浅一脚,赶到濉河的大河湾。水雾气太厚了,我的头发梢上都往下滴着水了,我的鞋面都湿透了。我看见将军坐在运输草料用的重型牛车的挡椅上,身穿厚重的铠甲,手里拎着沉重的青铜头盔,膝盖上摊开一张丝帛材质的简易地图,忧郁地看着浓雾密锁的远方。远方是什么?现在完全看不清楚,只看得见一团比一团厚的浓雾,在远方时而翻滚、时而笼罩。我走过去,走到将军身边,跳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挡椅上,像他那样,脚踩在牛车笨重的车轮上。牛车周围停放着数百辆运输用的牛拉大车,或作战用的马拉战车,附近的树林旁边还用芦苇席搭了临时遮风挡雨的工棚,众多士兵嘈杂地忙碌着,修理着受损的战车,或维护着重载的牛车,或在制作战车的车轮。

“将军,好久不见。”我看着远方的浓雾说。

“嗯嗯。”将军似乎沉浸在他自己的忧郁境界里。“你们是我们的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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