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洁说完就下线了,她直接冲到了陆晨的酒吧,把正在酒吧里抽烟的陆晨喊到了门口——酒吧里常年放的歌,都是欧阳希喜欢的那种,吵得她脑仁疼。
“欧阳希没事吧?”纯洁迟疑了一下,用欧阳希打开了话匣子。
“你急匆匆地来找我,就是来关心欧阳希的吗?”陆晨依然不改狐疑本性,上来就直指疑点。
“我关心欧阳希,还不就是因为关心你?”纯洁也不甘示弱。
“最近欧阳希和我闹冷战,又不是我让她姐姐死的,也不是我写的那篇文章,干吗都迁怒于我?这几天,我天天都守在酒吧,巴望着赶紧天降大雪,好预示我的冤屈。”
“你脑壳有坑啊,现在是十二月,就算突然天降大雪,那也是顺应自然,不能说明你冤啊!”
“哎,我不知道怎么和欧阳希解释,他单方面切断了和我的联系,我去他的住处,发现大门竟然换密码了,进都不让我进。搞得我也很憋屈,静静就静静,谁怕谁!”
“他的住处?他重新租的房子?你们不是一直住酒店吗?”
“我们不能总住酒店啊,之前我说的那套耀东方的房子,抢装出来先给欧阳希住了。”
“养小白脸,你还真是有执行力啊!不怕这么着急,甲醛把他毒死?”
“我怎么可能用那种廉价材料?我用的都是特贵的环保材料。”
“所以是你的房子,他住进去,还换了密码,不让你进去?这不叫厚颜无耻,这叫渣啊!”
“嗨,说这些干吗,我们不是在冷战嘛,冷战结束了就好了。毕竟他刚没了亲姐姐,总归是有伤心的理由的嘛。我反省过了,那天我做得确实不太对。他姐虽然看上去是个大明星,但圈子里都是星二代,也是有鄙视链的,哪怕你红了,别人也会嘲笑你的出身,所以,无论是金希文还是欧阳希,都是很忌讳这些戳他们脊梁骨的阶层嘲笑,我总是口无遮拦地炫富,肯定是戳着他了,但我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我平常就这样啊,也没针对谁。算了,还是我不够体贴,光图嘴上痛快了,我应该改正。”
“啧啧,你这是被爱情挟持了啊!我们陆晨竟然还有自己承认错误的时候了,欧阳希这魔力可真够大的。”
“嗨,毕竟总被他晾着,不冷静也得冷静了——不过,除了伤心,他还是有些怪怪的。”
“哪儿怪了?”
“一个月前,他就不爱和我说话了。”
“你不该进一步怀疑他出轨了吗?”
“我是怀疑过啊,一直没找到实锤啊!”
“哦——”纯洁沉吟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了,“我来是想找你打听个事。”
“就知道你急匆匆地跑来找我的动机不纯,说吧,看你心不在焉的熊样,别跟我兜圈子了。”
“凌少被抓进去了。”
“什么?我表哥被抓进去了?因为什么?啊,算了,晚点再说吧,我去柜台拢一拢今天的现金,咱带着钱捞人去。”
“不是进警察局了,是被网信办的人带走了。”
“网信办?你早说啊,吓我一跳——不过,这几个字听着有那么一点耳熟啊,干吗的?”
“就是管着我们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我是想问你认不认识这里边的人,我想咨询一下,凌少被带去问话会有什么后果。”
“有点麻烦,我一个初入江湖的黄毛丫头,哪有这方面的人脉资源。我爸肯定是有的,但他躲赌债,都一年多联系不上了,也没给我来过电话——不过,我隐隐觉得,你说的这个部门,好像有谁和我提过一嘴,让我想想啊!”
陆晨拍了拍脑袋,还是没想起来,她跑到屋里让前台服务员给倒了半杯伏特加,一口闷下去,重新坐回酒吧门前的台阶上,叹了一会儿气。突然又一拍脑袋,跳了起来,“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是陈回,他不是在我这儿办的钻石会员卡嘛,晚上没事老来我这儿坐坐,估计也是幻想着能偶遇你,结果他也是点儿背,再没和你碰到一块儿过……”
“陆晨,说重点!都什么节骨眼儿上了,你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好好好。他有一天来我这儿喝酒,看上去红光满面的,应该就是十月份那会儿,我记得那个时候国庆节刚过,店里的生意到了淡季,晚上人不多,我看他心情不错,便陪他喝了一会儿,他说自己又辞职了,考上了公务员,报考的就是网信办,说他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想看看你在不在我这儿,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让你对他刮目相看。啊,对了,我就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这货竟然也不是什么素人出身,人家也是具备拼爹的条件的。家里爸妈都是官场上的,他从小叛逆,想过诗情画意的人生,绝不依附于父母活在这个世上,所以发誓绝不从政,结果被你——他最最心爱的姑娘伤了之后,他就想成为一个被你看得起的人,所以就去考公务员了,他还真考上了。那天他喝得大醉,说自己没有给你打电话的身份了,只能经常来我这儿坐坐碰碰运气,他不想打扰你,因为害怕他和你连做朋友都做不成了。天哪,这小子够深情的……”
“嗯,我都知道了。谢谢,我先走了。”
“你干吗去?李纯洁,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势利啊,有用的就听,没用的一分钟也不愿意停留。”
“我去给陈回打电话。”
陆晨没再喊她,远远看着这个瘦瘦的身影穿过树影斑驳,拐进了小巷子。她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纯洁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原来死要面子的她,宁可困顿死,也不会向谁说一句软话,更不会因为一个人喜欢自己就主动利用他为自己谋利。而现在,她的犹豫与顾忌,像一层壳一样慢慢蜕去,只不过,蜕掉这层保护壳之后,是更坚硬、更无敌的皮肤。
咖啡厅里,纯洁举着手中的咖啡杯,透过袅袅云雾,她远远地看到陈回朝着她走过来。
茶黑色的眼眸,浓眉下英挺的鼻梁,嘴角带着一抹笑意,一身斐乐的时尚运动衣,手里还提着大大的网球拍,他看上去依然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
“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网球场。”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惊喜与激动,这是她在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主动约他,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