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还有更小的跳蚤在吸它的血,
小跳蚤后面仍然有更小的跳蚤在咬,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在我住房的床边有一个藩篱似的箱子,里面装着一个鱼状的油布织物,上面画着大清帝国的龙图。这就是权威的象征。这个哨位离对面英国殖民地的边界只有25里。哨位的外面,在一个较低洼的地方,有一个鸦片馆生意兴隆。再往前走,不到半里地,就是下石砥,一个克钦人的村庄,村里有十户人家。村长金大蒙带了手下的十个人前来拜访,向我致敬,并且还给了我14个鸡蛋。我回赠他一个卢比作为礼物,这使他十分高兴。我曾问过一位绅士:在腾越和南蓬(Nampoung)之间什么东西给他的印象最深?他的回答是:“克钦人的村落和那些大房子,在中国其他地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屋。”他说的那些房子其中之一就有75英尺长,全部由长竹做墙,茅草搭顶。这种房子令人想起新几内亚岛上低飞河畔的土著人的住房。
这儿的克钦部落没有受到甲状腺肿病的影响,而我今天在沿途所见的其他村落受着甲状腺肿病折磨的病人随处可见。
我拜访了下石砥村。6个月前,这个部落首领的侄子不幸病逝。一天中午,他外出去看护自己路边的竹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魔鬼而感染上致命的疾病。12天后,他就不治而死。人们把他装殓在一个掏空的树干中,埋在离他们住房的下坡四里远的地方。装在树干棺材中的尸体最后用一块木板封盖。接下来就是全村人的服丧和哭丧期,对死者表示深切哀悼。虽然他已经死去6个月了,但是在我拜访村子的那一天,他们正在安葬死者的魂灵。护送死者魂灵到达坟墓的安魂仪式就用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其中包括舞剑、跳舞,以及用大刀左右猛砍等法事。他们还放枪把四周邪神驱走,以免惊扰死者。整个过程中,人们没有丝毫的悲哀或忧伤,只是表现了他们对安魂仪式的极大虔诚,对魂灵到达坟墓的坚信不疑。这个部落的大首领穿着一身蓝色袍子,上面用维多利亚铜扣别着。他的脸色刚毅,颧骨凸出,头戴一块蓝色方巾。他的牙齿由于长期咀嚼槟榔而变得很黑。从他的右肩上至左腋下是一个支撑着刀剑及其木制刀鞘的木圈。另外,他还戴着一个老虎颚骨的装饰物。
石砥克钦人的长屋
我从日记本中摘取了一页附在这儿。
3月16日星期一,从石砥到南蓬的路上。今天凌晨我3点起床,但是直到3点半才启程。天上挂着一轮圆月,飘着几块蓬松的云彩。这也是我在中国停留的最后一天。从这里到缅甸的边界只有25里,另外再走5里就到了印度政府建造的官方客栈。它的准确名称叫平房驿站(DakBungalow)。我们的早饭淡而无味,只是些蔬菜和米饭,还掺着沙子。不过这样的早饭有利于我们磨牙,使自己变得伶牙俐齿。凌晨5点50分,我们就从中国最后的一个哨卡出发,从东门出去。马管带一直陪送我们到了东门,他在那儿跟我们告辞,并加派了四名持有马蒂尼-亨利来复枪的护卫继续护送我们,以便能安全地从龙的保护转到狮子的保护。[2]这样我们一共就有了八名士兵,看上去都非常英勇。我们离开了哨卡里面的那些山羊群、四只鹅、两匹马驹、一头骡子、两条狗、许多小鸡、鸽子以及其他可见的和看不见的朋友们。它们有些有夜视眼,有些有利嘴,有些有铁爪(它们倒可以受雇于美国的美孚石油公司,那就会物尽其用了)。我们绕过栅栏,背对着渐渐发亮的东方,朝着西方走去。我们经过一个鸦片馆,看见了许多驴子,然后就进入一个克钦人的村庄。由于昨晚克钦人为一个死人安魂,而且喝多了米酒,因而今早都在睡懒觉。该村那位善良的首领出来和我们告别,并且彬彬有礼地陪我们走出了这个宁静的山村。
深山中的克钦人竹寨
早晨6点15分,我们一行人在刚刚去世的那个人坟前停下来,为那坟墓照了张照片。他的坟墓上面搭了一个竹棚,棚内的一个柱子上还挂着个竹制水牛角。坟墓位于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四周都有树木遮掩,随风飘来的是远方山花的淡淡香味,这个地方倒是一个理想的武士安葬地。拍过相片后,我们就默默地继续赶路。
早晨6点30分,我们又穿过了另一个克钦人的村子。一个古铜肤色女孩背着一个大篮子,里面装满了竹节水桶。这些克钦人,常被大清帝国称作“山中的野人”,但他们看起来都比较节俭,也很温顺老实。不过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
早晨6点45分,小哨卡。汉人都是些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们“很久以前”撒谎,将来也不会改变。他们撒起谎来也不分前后,也不分黑夜和白天。他们撒谎不分年龄大小,撒起谎来,还都显得庄严肃穆,彬彬有礼,温柔可爱,笑容满面,认真周详;有时候撒起谎来,还能表现出宗教般的虔诚和向往。他们在经济、社交及葬礼上都会撒谎。为了几两银子,一个中国人就会声称自己是另一个人,即便那个人的脑袋要被砍掉!没有关系!无头骗子!这事看起来或许比较奇怪,但他们即使必须掉脑袋也会有办法花钱。现成的银子对他们来说不但今生有用,而且来世也有益处。从苦力到皇帝,金钱都会所向披靡。克钦人把设计古怪的魔咒绑在树上,借以敬拜他们的树神。德国那著名的三大吉卜赛人部落也同样敬拜树神。
石砥是跨越红木河进入缅甸之前最后一个由清军驻守的哨卡
我们前行的路沿着一个悬崖边渐渐地伸展到了红木河边。红木河是中国和缅甸的分界河。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河的一边是几座用竹子搭建的小屋,另一边则是由波纹铁皮作为屋顶的建筑,这里还有16位正在执行警务的印度锡克教徒。一位苦力把我背过河,到了缅甸境内,于是我们便踏上了“大英帝国的国土”。在河堤上走了一会儿之后,我们就到了英军的哨卡。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位电报员和一位讲英语的医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比较整洁,显示了英国制度的井然有序。在另一端大约200英尺处就是我们将要入住得宽敞舒适的客房。尽管地处海拔1500英尺的位置,但是这个仅有75人的哨卡也受到疟疾发烧的困扰。这个地区的猎物十分丰富,猎人们经常能猎获到老虎和豹子。
在每一个官方的客栈里都有一个供旅行者签名登记的册子,还有一个装在框子里的住宿须知,提供客栈的各方面信息。如果客房没有官员入住,那么外国旅客就可以在支付一定合理费用的情况下住在这里。一个人一天大约要支付一卢比的费用。我发现这里的住房都比较干净,家具装饰也比较舒适。房内地面也保养完好,另外还有浴室、仆从的下房、厨房、马厩等,所有的这一切都和中国的客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基督教为教外人士准备的舒适和方便也足以证明它的神圣本源。
让我们简要回顾一下近期的路程吧。离开腾越城,我们走出了下榻了一夜的英国领事馆。大约走了90里,我们才到达掸人的衙门南天城,那位姓刀的首领在他舒适的衙门府邸接待了我们。第二天我们又走了90里,到了掸人居住的旧城,经过一段崎岖的小路,我们就到了那所官方老宅的宽敞大院里。次日我们又走了120里到了芒允,在大清帝国的哨卡处住了一夜。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在走了110里之后,我们到达了中国的下石砥哨卡处。又走了30里,我们就到了大英帝国的舒适客栈。附近就有印度兵在南蓬驻扎的兵营。我们穿过了边界,也许永远离开了大清帝国。
石砥一位克钦武士的坟墓
红木河边的竹编茅屋,这是中国之行的最后一站。
红木河边的英军哨卡,作者站在红木河的中国一侧。
[1]引自奥利弗·哥德斯密:《荒村》第9段。
[2]“龙”即中国,“狮”即英国。译者注。
大人不计小人过
&manwillleman’sfaul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