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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物语(第2页)

比布条还细的腰上

更惹人怜爱了

主公看我迈着笨拙的舞步,努力炒热气氛。跳着我自己想的滑稽舞步,唱到“将它绑在/比布条还细的腰上”时,我做出绑在眼睛上的动作,一般人都会捧腹大笑,明明是个盲人,跳舞时还做出奇妙的手势,看来更好笑了。当我从席间人们的各种笑闹声中,听见夫人的笑声时,心想:“啊,夫人的心情似乎好一点。”我觉得自己的辛苦都有了回报。令人难过的是,随着时光流逝,不管我想了多少新花招,打算博君一笑,夫人也只是“呵呵”轻笑,后来,我甚少听见夫人的笑声了。

一天,夫人表示自己的肩膀实在太僵硬了,要我帮她按摩,我绕到夫人背后,为她按摩。这时夫人坐在被褥上,倚在凭几上,还以为夫人意识朦胧地睡着了,结果并没有,她偶尔会呼几口大气。我以前经常陪夫人聊天,这阵子夫人却很少跟我说话了,我正襟危坐地为她按摩,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一个全盲的人,感觉比正常人还要敏锐。更别说我日日夜夜都为夫人按摩,大致明白夫人的健康情况,就连夫人心底的想法,都能经由指尖自然地传到我心里,我沉默地按摩,感到一股无可奈何的愁绪,占满我的思绪。当时,夫人年约二十二三岁,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由于天生丽质,过去从没吃过苦。说来有几分无礼,隔着外套,为夫人按摩时,我能感受到她的丰腴身形与柔软肌肤,手感与其他侍女完全不同。多次经历生产,她憔悴了不少,由于消瘦显出的无双骨架着实让我惊艳。坦白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靠着为人按摩,才能活到这把岁数,早已不知按过多少侍女了,不过我从未见过身体这么柔软弹韧的人。再加上夫人的肌肤滑嫩、细致,双手双腿宛如含着露水一般,充满弹性,完美展现了什么才是冰肌玉骨。夫人的秀发也是如此,虽然她经常说产后明显稀疏了不少,但它们仍顺滑地披在肩上,和一般人相比,多得教人烦恼,纤细、直顺又浓密的发束,宛如一根根排在一起的绢丝,轻飘飘地在肩上披散开来,几乎到了阻碍我按摩的地步。然而,当这座城陷落之时,这名尊贵的妇女,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呢?这冰肌玉骨、及地的黑发、包裹纤细骨架的柔软身形,都会随同城里的楼橹一起灰飞烟灭吗?虽说夺去人命已是战国的乱世常情,杀死这么惹人怜爱的美丽女子,岂有天理可言!如今,信长大人想要拯救与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吗?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有缘能服侍夫人,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身为盲人,仍然可以亲手触摸夫人高贵的身躯,朝夕按摩她的腰部,光是这点就足以成为我活着的意义。但是服侍主公的工作也不知道能持续到哪一天,一想到这里,方才的喜悦,立刻化为胸口的苦楚。这时,夫人又叹了一口气。

她唤道:“弥市。”

在城里,人人都叫我“和尚、和尚”,不过,夫人说:“不能老是叫和尚呢。”她给我起了“弥市”这个名字。

她又叫了一次。

“弥市,怎么了?”

“在。”

看我畏畏缩缩的模样,夫人说:“力道怎么这么弱呢?再使点力吧。”

我说:“遵命。”

也许是我自寻烦恼之时,手上的劲道弱了不少,我振作精神,认真地揉捏。然而,今天夫人的肩膀特别僵硬,颈项两侧可以捏到宛如手球(以丝线将棉花卷成小球状,玩法与沙包类似)般的圆形硬块,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捏松。我思量着,夫人一定觉得很不舒服吧,身体这么僵硬,也许是烦心事太多,夜里也没能安眠造成的,真是太可怜了。

夫人唤了一声:“弥市。”

她接着问:“你打算在这座城待到什么时候?”

我回答:“我打算侍奉主公一族,直到最后一刻。我没什么能力,也许没什么用处,请您可怜可怜我,尽情使唤我,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夫人说:“这样啊。”

她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想你也明白,原本还有很多人,曾几何时,少了一个,少了两个,现在城里已经剩不到几个人了。就连优秀的武士,都抛弃主子,投降了,你又不是武士,实在不需要顾虑。更何况你双目失明,再拖下去可是会受伤的。”

“感谢您的关心,要抛弃这座城,还是留在城里,都是个人的选择。若我看得见,也许还能趁着夜色远走高飞,然而,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即使您让我离开,我也无路可逃。虽然我是个没什么用的瞎和尚,也不想不明不白地被敌人拿住,蒙受他们的同情。”

这时,夫人并未作声,我听见她从怀里取出怀纸,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悄悄地拭去眼泪。比起自己的事,我更想知道夫人有什么打算。她想一直待在长政大人身边吗?若是怜爱几个孩子,有什么盘算吗?虽然我心里干着急,也不可能擅自开口问这些事,后来,夫人也没再开口,没有话题之后我就先退下了。

这是在供奉石塔的前两天发生的事,8月27日黎明时分,主公接受武士们上香膜拜之后,接下来把夫人、孩子、诸位侍女与我叫去,说:“你们也为我回向[3]吧。”到了最后关头,侍女们更是悲从中来:“啊,这座城的气数终于走到尽头了,主公即将战死沙场了吗?”众人手足无措,竟没人上前上香膜拜。这两三天,敌军的攻势日益猛烈,战事不分日夜,未曾止息,今天早上,敌军好不容易才暂缓攻势,城内外一片死寂,大宴会厅鸦雀无声。当时正值仲秋,近江国地处北国附近的山上,天色仍未完全亮,我坐在末座等候,只觉寒风刺骨,一直听见躲在院子草丛中的虫儿,唧唧地叫个不停。宴会厅的角落,突然响起某个人的啜泣声,原本众人都强忍泪水,这瞬间哭声突然此起彼落,大家都哭了起来,就连年幼无知的孩童都哇哇大哭。“嘿,嘿,你是年纪最大的孩子,怎么能哭呢?我不是一再告诫你吗?”夫人此时仍然心平气和,以稳重的声音训斥茶茶殿下,她叫来嫡子万福丸殿下的奶娘,说:“来,请长公子先上香吧。”于是,万福丸殿下首先上香,其次是刚出生的小公子,夫人说:“茶茶,轮到你了。”

长政大人板起脸说:“不对,你为何不在公主之前上香呢?”夫人只有口头上应“是,是”却迟迟没有行动。“我已经说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不懂?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听我的话吗?”主公平常对夫人总是疼爱有加,这时却故意用不客气的口吻说话。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不愿意起身。这时,长政大人提高了音量,词锋锐利地斥责:“喂,你已经忘了妇道吗?我离世之后,为我祈福,抚养孩子,看他们长大成人,这才是妻子的任务吧?要是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永远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你也别当我是你的夫君。”

他威严的声音,传到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众人都吓了一跳,屏气静观事情的发展,四周悄然无声。过了好半晌,才听见衣物在榻榻米上摩擦的声响,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香。接下来是大公主茶茶殿下、二公主阿初殿下、三公主小督殿下,依续回向,其余人等也顺利地上了香。

方才已经提过,后来他们将那座石塔运出去,沉进湖底。在众人之前,夫人看似顺从主公的话,却花了一整夜的时间说服长政大人:“殿下自尽之后,留下我只身一人活在这个世上,怎么甘心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那是浅井的老婆’。请您务必带我共赴黄泉。”主公怎么也不肯答应。到了第二天,28日巳时,织田殿下的使者,不破河内守殿下三度来访,转达信长大人的话:“愿意重新考虑投降之事吗?”长政大人沉思许久,再三请托:“殿下的好意,我永世难忘,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会在这座城里切腹,只不过,我的妻子与女儿都是弱女子,又与信长大人血脉相连,我将会说服她们,把她们送过去,但愿看在这难得的情分上,饶她们一命,照顾她们往后的生活。”与长政大人鹣鲽情深的夫人,已经做好同生共死的准备,怎么能怪罪她呢?回想起来,两人自成亲,今年才迈入第六年,婚姻关系十分短暂。在这段时间里,时局始终动**不安,有时长政大人还要远赴京城或是江南的战场,不曾有过一天安乐的好日子,谨愿在同一莲台上,双宿双飞,这也是正常的道理。然而,长政大人英勇过人,悲怜之心也异于常人,怎么也下不了手杀死年轻的夫人,只愿她能活下来,他更担心孩子们的将来。他从各个角度向夫人讲道理,夫人终究接受了,决定带着公主们回老家。男孩年纪还小,落入敌手可就危险了,他让继承家业的万福丸殿下投靠越前国敦贺郡的首领,28日深夜,跟着小姓[4]木村喜内之介悄悄出城,最小的公子则托付给我国的福田寺,这件事也是趁夜里进行,在小川传四郎、中岛左近两名武士及奶娘的陪同之下,开着小船来到附近的湖畔,先躲在茂密的芦苇丛中。

28日夜里,夫人陪长政大人喝了整夜的惜别酒,聊着说不完的往事,秋季的漫漫长夜,在不知不觉中迎向黎明,夫人说:“就此一别。”就在东方天色呈鱼肚白之时,夫人上了城门口的车子。后面三辆车子则坐着三位公主及她们的奶娘,一位名叫藤挂三河守的奥区家臣,从夫人出嫁时,就从织田家一起跟过来,他带着护卫,负责前后的守卫工作,其他还有二三十名侍女陪同,离开了小谷。长政大人一直目送着车子远去,据说当天早上,他穿着临终的服饰——黑丝缝制的甲胄、金缕袈裟,到了上车的时候,他朗声说:“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好好保重。”夫人坚强地说:“请别挂心,我会完成您的请托。”她强忍泪水,不曾哭泣,十分了不起。两位年幼的公主还不懂事,由奶娘抱着,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茶茶殿下频频回头望着父亲,大声哭喊着“不要,不要”,不管怎么哄,还是哭个不停,同行的人看了都觉得十分难过。这时,没人能预料到,后来三位公主都位高权重,茶茶殿下成了淀殿下,阿初殿下成了京极宰相大人的夫人常高院殿下,最年幼的小督大人有幸成为将军夫人。人的命运,真是难以预测。

信长大人迎接阿市殿下与外甥女之后,非常高兴,亲切地说:“亏你想清楚了。”又说:“我好说歹说,叫浅井投降,他就是不肯,看来他是一个珍惜英名的武士。我也不希望他死,只是我也要顾全我们的武家气概。请你见谅,在漫长的围城期间,想必你吃了不少苦吧。”话中充满骨肉亲情,关怀备至,并无芥蒂,信长大人立刻将她们交由织田上野守,命他悉心照料。

虽然战事在27日早上暂时中止,自从交出阿市殿下之后,敌军已经不再犹豫,打算一口气攻陷小谷城,不仅要让浅井父子切腹,信长大人更亲临京极丸,诏告全军:“奋战到底,一举夺城!”敌军声势浩大地呼喊“杀!杀!杀!”,全力猛攻。这时,久政大人率八百人据守城堡,虽然坚守四方出入口,但是面对排山倒海的敌军,柴田修理亮殿下又打头阵,率先爬上城墙,攻势接二连三,久政大人知道大势已去,命井口越前守殿下暂时抵挡敌军的攻势,趁这段时间自尽,由褔寿庵殿下担任介错[5]。据说还有一位擅长跳舞的鹤松太夫。“平常您总是命我陪在您身旁,请您看在这情分上,让我与您相伴吧。”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久政大人身亡后,他请福寿庵大人担任他的介错,随后自己则坐到比座席低一阶的木板地上切腹自尽了。除此之外,井口殿下、赤尾与四郎殿下、千田采女正殿下、胁坂久左卫门殿下也全数自尽。久政大人虽已经上了年纪,却面临悲惨的结局,回想起来,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应该在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之前,及早听从长政大人的话,与朝仓殿下断绝关系,也没有认清织田殿下未来运势的眼光,只想守着毫无道理的道义,迎向可悲的下场,也怨不得别人。非但如此,在讨论用兵之计时,到了该出兵的时刻,隐退的他却凡事都要插手,阻碍长政大人的策略,导致本该得胜的战事总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错过大好时机,这也不是一两回了。织田殿下虽挟天魔波旬[6]之势,但若能将掌兵大权托付给长政大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浅井家的第一代亮政大人、第三代长政大人,皆为举世无双的名将,唯有第二代久政大人的谋略不如人,思虑疏浅,才会导致灭亡。仔细一想,长政大人真是可怜。他气宇非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取代信长大人,一统天下,却因为听从父亲的指示,断送自己的气数。连我这样的人,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急如焚,恨铁不成钢,不知夫人又做何感想。然而,这也是出于长政大人的一片孝心,实在是不能怪罪他。

久政大人所在之城,于29日午时被敌人攻陷,接下来,柴田、木下、前田、佐佐等人的兵力集结为一,往本丸推进。长政大人只率领贴身的五百名小姓往前冲,让敌人吃了不少苦头后,迅速收兵,尽管敌军燃起黑烟,不断发动攻势,然而只要一爬上城墙,就会被推落、顶开,竟无一人能进入城里。到了29日夜晚,敌军也打累了,暂且休兵,第二日又再度进攻。这时,长政大人尚不知道父亲已经身亡,询问小姓:“下野守殿下的情况如何?”有人回答:“下野守殿下已经在昨天自尽了。”“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如此,听了这件事,我对人世再也没有眷恋了,再战一场来凭吊父亲,接下来就勇敢地追随父亲的脚步吧。”巳时许,他率兵两百往外冲,砍倒群聚的敌人,持续抗战,不曾往后退一步,然而柴田、木下的军势宛如稻麻竹苇,将他们团团包围,我方仅剩五六十人,众人呈一字形散开,正要冲进本丸中,敌人早已占领本丸,从里面把城门关上,只能逃进赤尾美作守殿下位于大门左侧的屋子,切腹自尽。担任介错的是浅井日向守。共赴黄泉的人,除了日向守之外,还有中岛新兵卫、中岛九郎次郎、木村太郎次郎、木村与次、浅井于菊、胁坂左介等。敌军听从信长大人的吩咐,欲活抓长政大人,然而长政大人不愧为天下闻名的刚猛武将,没让他们有机可乘,他们只能闯进屋里,取得长政大人的首级。

由于信长大人欲留活口,浅井石见守、赤尾美作守、赤尾新兵卫三人没那么好运,蒙受被捕的屈辱,被带到信长大人面前。这时,信长大人说:“都是你们煽动主公长政,使他谋反,害我日日夜夜都受到折磨。”石见守是个刚强之人,他说:“我的主公浅井长政,可不像织田殿下是个表里不一的大将。”信长大人勃然大怒:“哼,你这个不小心就被俘虏的武士,哪里懂什么表里!”他用枪柄把石见殿下的头戳了三下。石见殿下毫不畏惧,痛骂道:“您打手脚被缚的人出气吗?大将还真是与众不同呢。”终于被信长大人斩首。看到美作守殿下十分温顺,信长大人说:“你年轻的时候,也是知名猛将,人们说你的威猛如鬼似神,为什么这么害怕呢?”答曰:“我已经老了,也只能这样了。”尽管信长大人下令:“我饶你一命,为我效劳吧。”美作守殿下仍然推辞:“我已经别无所求了。”于是,信长大人又下令:“既然如此,让我照顾你的儿子新兵卫吧。”这时,美作守殿下回头看了儿子新兵卫殿下,说:“不成,不成,你最好拒绝。别上了殿下的当。”信长大人哈哈大笑,说:“死老头,别怀疑我,我看起来这么像骗子吗?”后来,他果真留下新兵卫殿下。

阿市夫人自从听说夫婿长政大人自尽的消息,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成天为长政大人念经回向。一日,信长大人前来探视,说:“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儿子,如果你儿子还健在,把他交给我,让我来养育他,继承长政的事业吧。”刚开始,夫人也摸不清兄长的想法,说:“我不知道少主的下落。”信长大人说:“长政虽然与我为敌,但孩子并没有罪过,他是我的外甥,我很关心他的下落。”见他如此关心,夫人也逐渐卸下心防,于是不小心泄露万福丸殿下藏匿的地方,并派遣使者前往越前国敦贺郡,告诉木村喜内介,要他把少主带来,喜内介经过一番深思,回答:“少主已经被我们杀掉了。”后来,夫人多次派遣使者,频频催促:“兄长已经这么说了,再把他藏起来,也许会破坏这难得的情分,我也想见见自己孩儿平安无事的模样,请尽早带他过来吧。”尽管喜内介仍然放心不下,既然对方已得知少主的下落,只好陪着万福丸殿下于9月3日来到江州木之本。木下藤吉郎殿下前往迎接,接过少主之后,向信长大人禀报,信长大人说:“杀了那孩子,把他的首级挂在竹竿上示众。”就连藤吉郎殿下都有点儿迟疑:“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反而被信长大人痛骂一顿,藤吉郎殿下只好遵命照做。万福丸殿下的首级,与长政大人的首级、朝仓义景殿下的首级挂在一起,把肉晒干之后,割下来染成红色,第二年正月,诸位大名前来参访时,盛装在餐盒里,当成众人的下酒菜。浅井殿下害信长大人遭遇多次险境,所以信长大人对他恨之入骨。追究根本的原因,都是因为他违背自己的誓约。若他能体谅妹妹的悲伤,就不会对有血缘关系的人做出那种事情吧。尤其是借助骨肉亲情,欺瞒阿市殿下,将年幼无知的孩子处以串刺之刑,实在是残忍无情的做法。因此,天正十年(1582)夏天,他在本能寺之变中死于非命,不仅仅是因为明智的谋反之心,也是因为许多人积怨未消。

后来的太合殿下,也就是木下藤吉郎殿下,从这个时候开始走向成功。这次的攻城之战,以柴田殿下为首的众人,都争相立功,但是藤吉郎殿下立下的功劳,无人能及,信长大人欣喜若狂,将小谷城、浅井郡、半个坂田郡、犬上郡赏赐给他,作为他的领地,命他为江北守护。这时,藤吉郎殿下表示:“我的兵力少,不容易守住小谷城,请让我搬到我的故乡长滨。”当时那里原本叫作今滨,从此之后就改名为长滨了。

秀吉大人究竟是从哪时开始恋慕阿市夫人的呢?我被夫人逐出城的时候,她和蔼地对我说:“我很想带你一起走,不过,你还是先逃离这里,有机会再来投靠我吧。”我原本决心一死,这句话动摇我的决心,我混在车子后面逃出来,在城镇里躲了一两天,观察大战的始末,后来我前往上野守殿下的阵营,听到有人说:“这是夫人喜欢的那个瞎和尚。”他幸运地没受到责罚,再度服侍夫人。秀吉大人来访时,我经常在一旁侍候,第一次见面时,秀吉大人对夫人行隆重的伏首大礼,毕恭毕敬地打招呼:“我是藤吉郎。”夫人也十分庄重地回礼,慰问他战时的辛劳。秀吉大人说:“这回我并未立下什么战功,却蒙受奖赏,获得浅井大人的领地,惶恐地继承长政大人的事业,只不过是主公给我这个武士一些面子罢了,将来我凡事都将遵从旧有的规定,安定江北地方,效法已故大将。”又说:“战场之上,想必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要是您缺了什么日用品,请不要客气,尽管跟我说。”他真是个说话体贴又十分讨喜的大人。他对公主们也是呵护备至,讨她们欢心:“公主殿下是年纪最长的姐姐吧?来,我抱抱。”把茶茶殿下放在膝上,轻抚她的秀发,还问她:“你几岁啦?叫什么名字?”茶茶殿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他抱着,也没怎么回答,也许她幼小的心里觉得这人是攻陷父亲城堡的主将,觉得他十分可恨吧。她突然指着秀吉大人的脸,说:“你长得好像猴子。”秀吉大人有些手足无措,说:“没有错,我长得很像猴子,不过公主殿下长得跟母亲一模一样呢。”他哈哈大笑,用笑声缓和尴尬的气氛。后来,他也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访,格外用心,送礼物的时候,还会给公主殿下准备一份,夫人也说:“藤吉郎真是个可靠的人。”对他信任有加,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早已看上阿市殿下那举世无双的美貌,悄悄地爱慕她吧。由于对方是主公信长大人的妹妹,对于身为家臣的自己来说,是一朵怎么也高攀不起的高岭之花,也许当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关于这件事,秀吉大人绝对不敢大意。两人的身份在当时虽天差地远,但世事无常,随时都在改变,盛衰荣枯,不断更迭,在战国更是司空见惯之事。说不定他曾在心里暗想,来日方长,说不定有一日他能与夫人结为连理。英雄豪杰之心,我们凡夫俗子无法臆测,不过,我觉得这未必全是我的猜疑。话说回来,当秀吉大人接到处死万福丸殿下的命令时,想必十分为难吧。放过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少主,应该不为过吧?不如让他继承浅井殿下的名号,卖他一个恩情,反而能让天下太平,让世人觉得信长大人是个有仁有义之人。说尽各种好话,信长大人还是听不进去,于是他难得地违逆信长大人:“若您执意如此,请派别人去做吧。”信长大人勃然大怒,严厉地训斥他:“别以为你这次立了点战功,就得意起来了,说些不该说的话,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说要派别人去做,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只好垂头丧气地退出来,最后还是把少主处死了。现在回想起来,秀吉大人杀害万福丸殿下,后来一直遭受夫人的怨恨,他心里应该很不好过吧。更别说那可不是一般的杀法,主人可是命他枭首示众。这份差事正好落在秀吉大人头上,也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怜。后来,夫人被柴田殿下夺走,他的恋情也跟着化为泡影,随后,他攻打柴田殿下,灭了他们一门,和夫人成为生生世世的敌人,也是从这时种下的因缘吧。

当时,在信长大人的顾虑之下,少主惨死之事,并未传进夫人耳里,应该没人向夫人通风报信。不过,首级既已示众,许多人都见过,不知是夫人隐约听到的传言,还是夫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她知道之后,想必十分难过。后来,每当秀吉大人来访,她再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有一天,她询问秀吉大人:“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没接到越前捎来的只言片语,少主不知道怎么了呢?我老是做噩梦呢。”秀吉大人若无其事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派使者去看看?”夫人用平静却锐利的声音说:“去接少主的人,不就是你吗?”听夫人身边的众侍女们说,当时夫人的面色铁青,狠狠瞪着秀吉大人,把他吓了一跳。从此之后,秀吉大人在夫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渐渐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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