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歧花了点心思,了解了一下裴砚这个人。而此时此刻,张歧观察着裴砚的表情,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很淡地笑了一下。张歧又说:“那让我猜猜,为什么现在你又开始明目张胆地追求她了。”“因为你父亲入狱了,不是么?”裴砚冷冷道:“不清楚你是从哪里有这些揣测,不过,不管怎样,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张歧道:我说了,你和我是竞争关系。和你有关的一切情报,对我来说,都有关系。”裴砚并无意再与张歧多言,他转身,就想要离开露台。却听见张歧在他身后发问:“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摆脱你的过去吗?”裴砚的步伐顿住了。而张歧上前两步,在裴砚的背后,轻声低语。“你经历了这些,我很同情你。这一切并不是你可以选的,你很不幸。”“但这并不是让姜半夏接受你的理由。”裴砚沉默着。张歧说:“裴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父母健康、有着体面的工作、家庭氛围良好,一生没有遇到太多的恶性竞争与成长挫折的人。”“她有着非常普通的——虽然已经超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幸福。对于她来说,你的背景,你经历的那些,是多么的难以想象,无法触及。”张歧又笑了笑:“当然,我相信如果姜半夏知道,她肯定不会介意。”“因为她没有概念,她不知道一个家庭对于一个人的影响会是终生的,那是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她甚至因此会同情你。”“但你要利用这种同情么?”张歧继续道:“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你觉得姜半夏的父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家庭的人吗?”“一个父母离异的人。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最终锒铛入狱的父亲的人。”“哪怕你没有遗传你父亲的性格,或许你很正直,从来不会不择手段、不会有任何欺瞒。你们是两个正常的、好人之间的相爱。”“但,就你父亲本身呢?”“如果他未来出狱,会不会因为绝望与偏执,做出什么样的事呢?”“他会威胁到姜半夏吗?”“或许不会,或许他入狱之后改造的老老实实,这辈子你们都不会真正遇到这个问题。”“但——姜半夏真的就活该被这种潜在的危险威胁吗?”“这个危险是你带来的。裴砚。”裴砚背对着张歧,他的眉眼始终藏在阴影里。他一言不发。而张歧很淡地笑了笑,把这次谈话作结。“出来时间太久,我该回去了。”露台再一次回归了寂静。裴砚停顿几秒,转过身,淡淡看了一眼夜空。阴云堆积着,似乎很快就要下雨。空气里还有方才淡淡的、烟草的气息。裴砚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以前刚出国的时候,裴砚抽过一段时间的烟。好像是想培养另一样瘾症,来治疗之前上瘾的那个人。后来又放弃了。因为做不到,抽烟也没有效果。但是此刻,他竟然下意识又想再来一支烟。好像是,即便知道是徒劳,也聊以慰藉。不知站了多久,手还在口袋里放着。手机震了震,连带着裴砚的手心也微微震动着。裴砚顿了顿,拿出手机。看到是姜半夏发来的消息。姜半夏:【你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姜半夏:【你在从种小麦开始帮我做蛋挞吗?】裴砚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过了会,他锁了屏,把手机放回口袋,往大厅走回去。-姜半夏已经是第五次看手机了。刚才她甚至往蛋挞那里走了一圈,但并没有看到裴砚的身影。裴砚好像并不在这个大厅里。姜半夏隐约有些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去洗手间了,肚子不舒服?还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发出去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姜半夏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干脆打一个电话过去?好在下一秒,她就看见裴砚走了过来。“你去哪里了?”姜半夏问,“怎么离开那么久?”裴砚:“接了个电话。”姜半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她仔细地看了一眼裴砚的表情,总觉得还是不太对劲。沉郁的、有一些湿漉漉、雨天的气质。让姜半夏也不由得感到一种沉重。姜半夏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问:“没什么事吧?”裴砚没回答,只让她伸手。姜半夏伸出手,裴砚把一枚蛋挞放到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