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地接受更毒辣的家暴。
唐秋萍并没有上过学,也从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概念。
她只知道,如果连家里都回不去了,那么她将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中。
在农村里,像她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
她们或多或少地、或深或浅地遭受过家暴。
被施暴者对施暴者的恐惧,是深入骨子里的。
亲姑父的丧礼,按规矩还是要参加的。
“一起来吗?看个热闹去。”
我一愣,唐陆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说道。
“好。”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事实上,唐陆不喜欢这个姑父,对这个姑姑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她只喜欢唐糖,或者说,姑姑自从嫁人以后,对男性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疏远。贺国宅的丧礼办在乡下,从巷头到巷尾,全是他的灵堂。
前来吊唁的人,每个人发一顶四方白布,用白绳子裹在头顶当帽子。
大家肃立在灵堂前,没有人哭,没有人红着眼。
吹奏班子卖命地敲鼓打锣吹唢呐,吹得越响给的钱越多。
灵堂最前面,有一班武术班子,几个学武的老头,在浓浓的鞭炮烟和鞭炮皮中,咿呀嘿地交手拆招,舞蹈弄棒。
贺国宅躺在棺材里,用一张白布盖住嘴巴。
棺材前放着一个火盆,盆里静静燃着一堆纸钱。
忽的,一阵大风卷着黄土袭来,火盆里升起一道龙卷,裹挟着黑色的纸灰和燃着的纸钱,飞上天空。
在场众人惊呼。
灵堂外,一个皮肤蜡黄的女人双腿一软,跪倒在火龙卷前,扑哧扑哧地磕着响头。
周围众人唏嘘不已,甚至有人捂嘴偷笑。
这个人跪倒的人,就是唐秋萍。
她哆嗦着跪倒,一边磕头,一边祈求贺国宅放过自己。
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哪怕是灵堂里的亲人,也在冷眼看热闹。
其中有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很扎眼,她穿着一身黑,紧紧站在棺材旁,整个灵堂里,只有她一人没有戴白帽。
她叉着手,在看唐秋萍的热闹。
此刻,吹奏班子和武术班子加起来都没有唐秋萍这一跪更吸引人注意。
人们都在笑:
贺国宅都死了,唐秋萍还在怕他!
那道火龙卷凌霄直上,卷携着火纸,朝唐秋萍移去。
唐秋萍在黄土里原地打滚,哀声求救:
你别再缠着我了——你都死了——
忽的,一个人影挡在唐秋萍和火龙卷之间。
“姑姑——”
唐陆目露凶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他一手捏着毛尖刺绵,随手一挥,那道火龙卷化作一阵微风,烟灰散了一地,融入地上的鞭炮皮和黄土中。
唐糖跑过去将唐秋萍扶起来,为她扫净身上浮土。
全程一阵寂静。
吹奏班子又响起来,一个壮汉把大鼓搬到灵堂前,表演用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