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的那一刻,我几乎不认识她了。
一身长裙,一个皮包,长发披肩,仍带着帽子,她是个很会化妆的女孩,手法很是细腻,好像她本来就长着如此柔美,涂了腮红以后,双颊更加红润,她没有再遮掩自己的身体,用化妆品遮盖住身上的尸斑,这一天,她要做最美丽的女人。
我痴痴地看着她,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夸赞:
“真的很像一个活人。”
如果她还活着,那该有多好,我们能在一起一天,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念此,我突然热泪盈眶,险些哭出声来,扭过头手背拭去泪水。
陈路西笑着来到我身边,我望着她的脸,只把眼前的人当成一束桃花,甚至是自己的恋人。
“你在干什么啊,是不是我太好看,把你馋哭了。”她调皮地眨眨眼,歪着头看我。
终究还是她冰冷的手指在为我抚去泪水的时候将我唤醒。
我眼前的是一个死人,是冰冷的死尸。
我有要为她做的事,她有自己的归宿,倘若命运重情义,再安排我们来世相认。
“走吧,我们去游乐园玩!我好久都没有坐海盗船啦!”陈路西挽着我的手,一路朝游乐场走去。
“你要不要吃烤肠、冰激凌?”我刚问出口,便立即后悔,想到陈路西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请她吃冰激凌和烤肠,反而让她伤心。
陈路西一顿,笑着说:“好呀好呀,去买吧,出来玩不吃烤肠和冰激凌,那就太遗憾啦,其实我还想吃糖葫芦的,不过得等到冬天了,今年冬天再带我
玩的时候,再吃。”
“嗯,”我心头一沉,“好。”
她的尸体在脱离冷冻后告诉腐烂,她这副身体,恐怕连一周都撑不到了,又怎么等得到冬天,眼下要做的,是尽快让她的灵魂下地转世。
她在街口等我去买,忽的,不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嘈杂的惊呼,我抬头望去,在马路上竟斜斜地飞驰出一辆吉普车,冲向人群。“车失控啦!快闪开!”人们向两边散去,陈路西大声叫着我的名字,很快又被人群的嘈杂声淹没。
拥挤挂踩中,有人不小心扯掉了陈路西的假发,她稀疏的金发在风中凌乱,陈路西痛哭着低头去找假发,被人群挤出队伍,吉普车刹车失灵,正对着陈路西驶去。
我扔掉手里的零食,嘶哑着噪音向她喊道:“看车——”
但终究为时已晚,陈路西被撞上天空,身体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地摔落在地。
我几乎是哭着奔到她身边,陈路西坠落在地,身体几乎被撞散,没有流血,也没有痛觉,她只是惊慌,神色失常,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道:“哥哥,帽子,我的帽子。”
我满脸是泪,手脚止不住地发冷打颤,从地上捡回她的帽子,胡乱扣在她头上,然后颤抖着抚摸她冰冷的面容。
“安明哥哥,我不疼,我没事,”陈路西抓着自己的帽子,扣在头上,不停地把发丝收进帽子中。
吉普车撞在墙上停下,人群远远地围着我们,陈路西惶恐不安,她把头埋进我怀里:“别让他们看我,他们还要笑话我,咱们走,咱们回家吧。”她挣扎着要起身,但是下半身怎么也用不上力,她疑惑地望向我,“哥哥,我动不了,我的腿,我的腿—”
她的腿被吉普车撞上,已经严重骨折变形,我捂着她的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腿,安慰她说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能走了。人群中有人拨打了救护车,很快,医生将她抬上担架,送进医院急救室。
我在走廊外焦急地踱步,不是担心陈路西的腿,而是她是死人的真相,是瞒不住医生的。
果然,从急救室中走出一个神色匆匆的医生,他面色严肃,低沉着嗓子对我说道:
“我们发现伤者的身体情况异常,她,她从各种指标来讲,已经完全处于死亡状态,而且,已经达到了中度腐烂的程度,但是伤者还有意识和行动能
力,这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希望您能配合我们有关的调查,并且严格保密,我们将把情况报告给上级机关单位,请您谅解。”
“这些我不关心,她的腿呢?她能动了吗?”
“可以的,我们已经把伤者的腿部接上了,但是”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从急救室里扑出一个身影,直奔我而来。
是陈路西。
“路西。”我绕过医生,不跟他多纠缠,陈路西踉踉跄跄地向我奔来,她眼神中满是绝望和惶恐。
她冰冷的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轻声问我:
“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我死了·我”
“路西,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