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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次靖乱时期（第1页）

第八章　第二次靖乱时期

本章所述为王阳明先生48岁那年的六月至49岁那年的十二月大约两年间的言行和功业。王阳明先生在这一阶段处于宸濠叛乱和奸党离间等种种艰难之中，然而王阳明先生在此时却建立了一生中最大的功勋。王阳明先生的言行虽然我们无法一一借鉴，然而这一时期是王阳明先生最为辉煌的时期，也是他的学说最为有益于我们的时期。

正德十四年（1519）六月，福州三卫的军人进贵等胁迫众手下密谋叛乱。王阳明先生奉皇帝敕命前往平定，六月九日启程，十五日队伍抵达丰城县（今丰城市）。知县顾佖出城迎接，并将宁王朱宸濠谋反之事通报给王阳明先生。王阳明先生于是连忙返回舟中到吉安府安排应对之策。十九日上疏奏报了宁王朱宸濠谋反的事情，御史克嗣飞报至朝廷时，王阳明先生的知己兵部尚书王琼自言自语地说道：“有王阳明在，宁王必被擒获。”

接下来请让我详细叙述王阳明征讨宸濠之始末与经纬。

宸濠的权势

江西省南昌府宁藩王是明朝的皇族，其雄踞南方，一直有异志之心。等到了朱宸濠的时候，其奸恶更是愈演愈烈，以至于最终出现了叛乱的苗头。再说这个朱宸濠，他心性聪慧，精通诗史，善为歌词，但是他性格轻佻无威仪，常喜兵嗜利。尽管朱宸濠承袭了祖制的王位和待遇，却相反地愈益骄横残暴。

道士李自然阿谀言朱宸濠有天子之骨相，催生了宁王谋反的念头。他给于都的官员私授贿赂，并结交到内侍李广。正德初年，他又结交刘瑾等阉党，朝廷内外里应外合，紧接着又通过贿赂收买诸生，让其推举自己之孝行，朝廷于是赐玺书来褒奖宁王。

朱宸濠又图谋扩大城府地基，于是故意在近处放火烧毁民房，然后装作救火，实际上则是要尽毁其房，最后压价以收买这些土地。宁王在一个叫作赵家园的地方建造庄基，侵占民众的产业，民众不堪其苦。每到了收租时，这帮人立即聚众相守造声势来威慑民众的反抗，与此同时又畜养大盗胡十三、凌十一、闵廿四等数人，于鄱阳湖中屡次劫掠来往客商的货物资财，私底下还预蓄军资，真可谓是恶贯满盈到了极限。

朱宸濠也十分注意结交远近的权势豪族，又各处访求名士风流，聘为门客。安福县有一学问之人刘养正，字子吉，自幼被称为神童，未赴进士考试，制隐士服，以诗文来孤芳自赏。三司抚按（官吏）游其门以得见为荣。朱宸濠以厚币招致，岁时馈问往来不绝，不久刘养正便与朱宸濠亲近起来。

李士实为翰林官，至侍郎退休回家。朱宸濠与之结为亲家。李士实颇有权术，朱宸濠便启用李士实为自己的谋臣。

朱宸濠又以各种手段结交到朝廷的官员如刘吉道士、李自然、徐卿等人，与其沆瀣一气者甚众，因武宗皇帝膝下无子，朱宸濠便谋划以次子为皇嗣。朱宁、臧贤与诸宦官，齐力撮合这件事。朝中六部九卿、科道官员亦多有为其相助者。但因其事关重大，其时还未有人敢就此事发言。

李士实为朱宸濠谋通于兵部尚书陆完，题复置宁府护卫。一面使南京镇守太监毕真倡率南边官员人等，唱颂宁王的孝行。到陆完转为吏部尚书，王琼代为兵部尚书的时候，王琼知朱宸濠一定会反叛，便对陆完说道：“祖宗革去护卫，是为杜绝藩王不轨的图谋，正是为了保全他处。宁王如今再三要求增加护卫，不知他要兵马作何用，异日一旦叛变必然连累到你呀！”

陆完获悉此讯后悔不迭，急忙写书送给朱宸濠，打算按己意撤去护卫兵。朱宸濠自然是不从，于是便假借护卫为名，依旧公然招募勇健之士，朝夕在府中使枪弄棒进行操练，朱宸濠的凶相已经暴露得一览无余了。

打探宸濠的举动

王阳明闻知朱宸濠谋反，于是以其贺节送礼为借口，使门人冀元亨前往感谢。冀元亨字惟干，为人处世极为忠信。王阳明先生聘冀元亨为公子王正宪的学业师傅，这次特意派遣他代自己办事，其实目的是要探听宁王朱宸濠的举动。

却说朱宸濠素来有意结交王阳明，得知冀元亨是王阳明先生门人，厚待礼遇极为客气。渐渐提及秘密事件，冀元亨佯装毫不知情，只与宁王谈论致知格物之学，打算以开导宁王朱宸濠来阻止其图谋不正之心。

朱宸濠见状大笑，对冀元亨说道：“此人竟然愚痴到这个地步了！”

至此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冀元亨归赣州，将所见所闻如数报告给王阳明先生。王阳明叹息道：“你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宁王向来心狠手辣，一旦迁怒，如果你还继续留守在我这里，必然会牵连到我。”于是王阳明立刻遣人护卫冀元亨返回其故乡。

宁府官吏阎顺、陈宣、刘良见朱宸濠所作所为有违朝廷法理，于是私自将此事诉诣于京都。朱宸濠的心腹朱宁与陆完却暗自将这件事隐瞒下来，然后私下派人报告给朱宸濠。

朱宸濠怀疑这是承奉郎周仪指使，便命人假装强盗，将其全家老小一并杀害，又杀害典仗官査武等数百人，然后又斥巨资遍赂京师诸权臣，要求追杀阎顺等人。但是阎顺等人一看形势不妙，立刻亡命天涯，终于侥幸得免一死。

接下来朱宸濠逆谋的步伐愈加急迫。

贤妃娄氏

娄妃察觉到朱宸濠有图谋不轨之志，便于饮宴中间暗使歌姬进歌劝酒，打算伺机谏言，请求朱宸濠放弃谋逆之心。

朱宸濠听闻此词面露不悦之色。娄妃便问道：“殿下对酒不乐，为什么呢？”

朱宸濠答：“我的心事非你一介女流之辈所能知道的！”

娄妃忙陪脸笑着道：“殿下您贵为亲王，锦衣玉食，享用已经是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若循理奉法，永世有国家保障俸禄，而且世世不会失去如今的富贵生活。此外还有什么心事烦忧您的呢？”

朱宸濠说道：“你只知道小快乐之味，岂能知大快乐的味道呢？”

娄妃对说道：“愿闻如何是大快乐与小快乐？”

朱宸濠说道：“大快乐就是身登九五之尊，治临天下，玉食万方。我今日位不过藩王，治不过区区数郡。此不过小快乐而已。这怎么能算是我的远大抱负呢！”

娄妃说道：“殿下您此言差矣。天子要总揽万机，晚眠早起，劳心焦思，内忧百姓的流离失所，外愁四夷的没有朝服，真可谓是日理万机。至于藩王，衣冠宫室，车马仪仗，仅仅是亚于天子，有丰享的俸禄，还没有政事的牵绊。殿下的快乐远远超过天子的快乐呢。殿下您接受藩镇的封赏，却希望超越本分的快乐。臣妾私下认为您志望大谋略疏，求福得祸，还不如趁早收手，否则到了那个时候就悔之晩矣！”

朱宸濠听完勃然变色，愤怒地将酒杯掷于地上拂袖而去。

娄妃又劝诫其弟娄伯将，千万不要追随宁王做出叛逆之事。但是娄伯将同样如此，哪能听得进去娄妃的苦口婆心啊！

朱宸濠建造阳春书院，僭号为离宫，然后设计用鸩酒毒死巡抚王哲。此地的其他守臣无不悚惧于朱宸濠的权势。朱宸濠在司参谒见的时候皆穿戴朝服，各官畏惧其势焰跋扈，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志行事。

当时鄱阳湖中经常发生抢劫事件。众人都知道这是宁府的人所为，只好忍气吞声，不置言语。期间，娄妃屡进谏言，但是一心要做皇帝的朱宸濠根本不听。

兵部尚书王琼预忧宁王之变，督责各抚臣，训兵修备。又以承奉郎周仪等之死，责令江西抚臣严捕盗贼。南昌府获盗贼一群，内有凌十一。巡抚孙于是认出凌十一是宁府亲信之人，私底下报告给王琼。但是朱宸濠派遣其党羽于狱中强行劫走凌十一，其叛谋日益加剧，此时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朱宸濠与其党羽私下约定八月乡试时，待百官走进科场，出其不意然后一起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