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置二人清誉于何地?
段瑛扯鱼篓,却没扯动,不解地看向他。
“段瑛。”秦照山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决绝道:“你知道我进京到底是来做什么吗?”
秦照山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这严肃的口气让段瑛的心也怦怦加速跳起来。
她想说你该喊我阿姊,出口却是,“来做什么?”
“我带着聘礼千里迢迢从岭南赶来汴京,是来求你嫁我为妻的。”
段瑛手一松,加在鱼篓上的力气撤了一股,秦照山猝不及防后退,退了两三步才站定。
“不许胡说,”段瑛回过神来,看向秦照山的神色冷下来,满脸防备,“本宫有夫君有女儿是毅王妃!”
“可毅王已经死了,生者就该朝前看!”秦照山拎着那鱼篓往前走了一步,一双眼睛紧紧锁着段瑛,不错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元娘一早知道我的心思,而且我听说,她不想让我见到的人,即使我用尽手段也不能成功,可今日我见到了你,那就是说,她是乐于成全你我的。”
段瑛抬手甩了他一耳光,“什么成全,什么你我!我是看在幼年情分才与你好声好气,你不要信口开河毁我清誉!”
段瑛的心跳失了常,一瞬间将所有事都想通了,怪不得元娘听到她提秦照山的反应是那样的。
原来关窍在这里。
段瑛看向秦照山的眼神里多了两分嫌恶,“我警告你,这样的话不许再说,这样的心思也不许再说,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连官家都能娶孀居妇人,我恋慕你堂堂正正,又不曾插足你的婚姻,哪里见不得人,段瑛,我秦照山待你是一片真心,你扪心自问,真的厌恶我吗?”
段瑛听不得这污言秽语,转身便走,脚下踉跄一下,秦照山伸手去扶却被狠狠甩开,而后走得更急了。
徒留秦照山一个,盯着段瑛离开的身影挪不开眼,落寞地背都要塌下去了。
这话她不喜欢,他可以不说了,可他这些年都抱着这个心思再撑,该如何不去想。
若他能控制自己的心,这会儿早就儿女成群了,怎会孤寡至此。
*
“悬黎,”姜青野还在不依不饶,“是不是啊悬黎?”
这种感觉很奇妙,悬黎两个字磨在唇齿间,好像他们两个已经有了很深刻的世俗的羁绊。
其实,也的确有不可为外人道的共同的秘密。
萧悬黎,你就是前世那个用命绊住我后半生的,萧悬黎。
终于,又见到你了。
见她始终不语,眉头微微蹙起,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耍赖的总角孩童。
于是他直接却笃定地说道:“你想借这个消夏宴,成全秦照山是不是?”
悬黎的袖子被抓住了,走不了。
只能直面这个问题,她淡淡道:“什么成全不成全,只是给他个机会而已。”
能不能打动她阿娘,不是她说了算的。
“那就让他滚,渭宁还未起事,不用顾及秦家这块滚刀肉。”
毕竟前世没有秦家助力,大凉也没亡国,契丹和突厥的铁蹄,连高阳关都没迈过去。
是他,带着北境旧部一路朝北打过去,收回了被契丹侵占的永夜关,与突厥瓜分契丹。
所以不必对秦家客气。
“我还是那句话,”悬黎长睫微颤,“世间事没有这么容易,段瑛先是段瑛,之后才是我阿娘,如果她心属秦照山,那我不能做她奔向前路的绊脚石,我无法陪她一世,那有个能知冷热的人护她爱她,没什么不好。”
姜青野不爱听这话,长指轻点在悬黎眉心,替她捻开眉间的结,纠正她:“什么你无法陪她一世,你一定会长命百岁,陪在你在乎的人身边,长乐无忧。”
今生有他在,必不会让她走上前世的老路,他还有很多事都不清楚不明白,要悬黎好好说与他知道呢。
北境军还没倒下,便不用女子和亲,若是需要,送官家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