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猴儿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眼楚怀玉,笑道:“这马球大会可是衙门兼办的,哪来的暗场,公子若是想玩儿两把,咱们回城里,也不远……”
“怎么,孙千转行了?”
楚怀玉只用一句话便让三猴儿住嘴,脸色微变,“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三猴儿将楚怀玉带到一间茶棚,对坐在入口两桌的壮汉们使了个眼色,几人顿时拔高声音谈天说地,偶尔夹杂几句荤话哄然大笑。
外头喧哗很好地掩盖住三猴儿试探之言。
“敢问公子从哪听说的千爷?”
楚怀玉脸色阴暗,明明外表看上去与此地格格不入,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又意外地与四周相融,好似本就属于这里。
“听说?呵呵,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每日守在文府后门等待施舍的乞儿。”
三猴儿震惊得瞪大眼睛,显然头一次听说千爷过往落魄,又见楚怀玉神色不屑,好像与千爷很熟的样子,他再不敢多问了。
“小的眼拙,还请公子莫怪罪,小的这就带您去见千爷。”
三猴儿连忙起身带路,神情越发恭敬,茶棚口的壮汉朝楚怀玉投来恐吓目光,被他狠踹了一脚。
“瞅什么瞅,小心半夜被野鬼钩了眼珠子去……嘿嘿,公子小心脚下。”
壮汉龇牙咧嘴地缩回脑袋,不敢有任何怨言。
三猴儿在前面引路,楚怀玉不远不近地跟着,外人瞧不出两人同行,便也不引人注意。
走到热闹之地时,楚怀玉看见三猴儿停在套圈摊主跟前,与他耳语几句,摊主老翁用浑浊的双眼扫了下楚怀玉,微微点头。
三猴儿似是得到满意的回答,立马咧着嘴离开,继续往前走。
楚怀玉目光在摊主脚边的华美纸鸢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眼摊主,对方朝他咧嘴一笑,语气殷勤。
“公子套圈吗?”
楚怀玉微微摇头,抬步离开。
*
马球会场最偏僻的角落有个赌坊,专以马球比赛做赌,就算在打马球的淡季,只要有人比赛,此处总会热闹。
明日就是马球大会开赛的日子,平日不好赌的游客也会来赌坊下几注,故而今晚格外火爆,进出全靠挤。
少有人知赌坊与隔壁卖鞠球的店铺之间有一扇小门互通,与赌坊相比,球店生意可谓惨淡,三猴儿带楚怀玉来时,店内没有一个顾客。
球店伙计见到三猴儿带了面生的人来,立刻迎上来,探问道:“三哥带人来看鞠呀,咱们这花样繁多,小的给二位介绍一下?”
三猴儿朝楚怀玉抬了抬下巴,嘱咐伙计好好招待,然后独自进入球店内堂,约莫一刻后回来,似是走得急,气息微喘。
“千爷在里头呢,请公子随小的过去。”
三猴儿看向楚怀玉的眼神越发尊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炙热。
他跟着千爷做事也有两年,第一次看到千爷听到一个人的名字时激动地摔下椅子,心里越发好奇楚怀玉到底是何身份。
二人从小门进入,顺着石梯往下走到底,又经过两段狭窄曲折的暗道,打开一扇机关石门,才算来到赌场地下空间。
长长的甬道四通八达,暗门无数,显然绝不限于赌场下方,这里便是楚怀玉所说的暗场了。
了解这地方的人不会怀疑,每扇门后都有人正在进行着见不得人的交易。
三猴儿手拿烛台,带头朝甬道深处走去,路过某些暗门时隐隐还能听到里头嘈杂的人声,八成是私人举办的秘密赌局,赌注自然也都是不许在明面上交易的东西。
大概走了两盏茶功夫,三猴儿推开一扇石门,亮眼的光线顿时照亮甬道一隅。
三猴儿弯着腰退后,讨好地给楚怀玉让路。
“公子请。”
楚怀玉迈入光亮,便见一间约莫四五丈长宽的石室,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分坐两头打牌,看上去有些拥挤,味道也很浓烈。
三猴儿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不管一天进来几次都觉得辣眼睛。
“通过里头那扇门就能见到千爷了,小的在这等您。”
楚怀玉点了下头,顾自往里走去,两侧的壮汉大多只看他一眼便继续打牌,并不关心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