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月亮露着圆圆的一半,发出白濛濛的光雾。
巷子里比街外静许多,光线也暗,霍北送他就是怕再遇见什么意外。
他们这帮人皮糙肉厚,可宋岑如不是,万一哪里被刮了蹭了,估计没个十天半月都好不了。
想到这,霍北放慢脚步,难得显露出关照,“以后看见杨立辉,记得绕着走。”
宋岑如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你们到底有什么仇?”
“没什么仇。”霍北道。
“没仇为什么总不对付?”宋岑如道。
霍北渐渐和他并排,斟酌道:“你就理解成。。。。。。一堆被社会抛弃的废物,无聊到需要找点存在感。”
这话让人品出一点自嘲的意味。
宋岑如侧目,昏黄灯光将霍北的下颌线切得更加锋利,眼底有晦暗的情绪波动,他轻声问:“包括你吗?”
“我?”霍北笑了笑,眨眼间,那点情绪消散不见,“我是怪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那种,比废物可高级多了。”
刚冒出头的恻隐之心缩了回去,宋岑如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妄自菲薄?
不仅不会,还乐于把“负面”评价当作勋章,因为根本就不信这套评判标准。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很羡慕这种能力。
霍北见他沉默下去,又道:“还是你觉得废物更适合我。”
“没。”宋岑如说,“只是在想你心态挺好。”
霍北挑起眉梢,“这是嘲讽?”
“是夸奖。”宋岑如避开有积水的路面,走得很小心,“本来就不需要遵守世俗标准,那都是人定的,谁是谁,该什么样,自己说了算。”
他跨步越过一个坑,低声轻喃:“可惜我还做不到。”
霍北有些诧异对方竟认同自己的话,想起陆平夸他乖巧懂事,突然觉得宋岑如的心思一定藏了不少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谈起陆平出院后的状况,宋岑如便问:“姥姥好点了吗?”
霍北难得好好说话一次,“还行。天天念叨你来着,让我带你玩,不过。。。。。。”他想起宋岑如那日的冷淡,“你应该不想去。”
宋岑如脑海闪过回忆,即刻停下脚步回头,“那天你是来找我玩的?”
“啊,不赶巧么不是。”霍北单肩背包,另一只手揣在兜里,又强调,“还被无视了。”
“没有,不是。”宋岑如语气变得急切,“那天只是要去参加晚宴,时间紧张,而且。。。。。。”
霍北:“而且什么?”
而且如果被宋文景发现他们之间有往来,霍北和那群小弟都会被调查。
这个答案不大好听,宋岑如说不出口。他抿着嘴,又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爷除了皱眉就是咬下嘴唇。
这么难回答吗?是不喜欢?还是没兴趣?
霍北是想知道答案的,但他不至于这么为难一个小孩儿。
半晌,他道:“算了,不用勉强。”
两人已经走到8号院附近,霍北把书包还回去,又说:“早点回家吧。”
起风了。头顶树海被吹出阵阵叶浪,簌簌地,荡开层层看不透的涟漪。
霍北转身要走,却突然被抓住手腕,他回过头,一双墨玉似的眼睛正望着他。
宋岑如:“周末,我找时间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