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道她有什么姊姊妹妹的,有没有来太子府做过客?”
元嘉又问道。
红玉更加茫然,“温穆太子妃是承恩侯夫人独女,无有同胞姊妹的……弟弟倒是有一个。”
“同胞姊妹……”
元嘉反应了一下,知是红玉会错了意,又解释道:“我不是问她有无嫡亲的姊妹,问的是有没有同唤承恩侯为父亲的其他姊妹。”
“……是奴婢想左了,”红玉面上微燥,“承恩侯姬妾众多,生下的孩子也多,女儿便有十好几个呢。”
“那、这十几个女儿里面,有没有谁是与温穆太子妃形容相似的呢?”
红玉摇头,“这奴婢便不知道了。承恩侯夫人治宅极严,当年又是低嫁进的侯府,自来倨傲,更不许后宅的其他女人现于人前,所以……”
元嘉顿时了然,怪不得红玉的第一反应是薛神妃没有其他姊妹,原是因为这个。
“好,我还要去偏殿见个人,你们就跟在身边服侍。”
元嘉站直起身,一边抚平衣裙因坐姿而挤出的褶皱,一边吩咐道。
二人领命颔首,与元嘉隔开几步距离后才跟了上去。
……
元嘉踏进侧殿时,薛玉女正背对着门站立等候。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立刻便旋身屈膝,“皇后殿下康安。”
元嘉没有停留,径自越过人,又在正首坐下后,方颔首叫起。
“薛娘子骤然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元嘉噙了一抹浅淡的笑,视线从薛玉女脸上掠过,只当不知道前者是打着请罪的旗号过来的。
“臣女是来请罪的。”
闻言,薛玉女再度屈膝,将头垂得更低,“方才在御苑,臣女不知殿下与其他几位娘娘的身份,只敢囫囵称呼一声贵人,实为不敬,此罪一也。臣女不慎冲撞二公主,更险些令二公主受惊,此罪二也。至于这第三罪……”
薛玉女眼睫微颤,仍是开了口,“臣女陋颜,不足与温穆太子妃比肩,却无端惹得几位贵人思忆亡者,实在是大过……是以特来请罪。”
元嘉一字一句地听着,到后来,打量着薛玉女的视线已不自觉地带了些审视的味道。
眼前这女郎,倒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心思缜密。只是,为什么在御苑时、在所有人都在场时,薛玉女没能说出这些话呢?
元嘉掩在袖下的指尖颇有节奏地轻点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薛娘子打哪里来,御苑?还是集芳殿?”
说话间,又见薛玉女仍是一副请罪的姿态,颇显别扭的动作,身形却一丝不乱,少不得又将人叫了起来。
“臣女,自蕴真殿来。”
薛玉女直起身子,如是道。
蕴真殿,那可是薛贵太妃如今的住处。
元嘉眼中多出几分深意,“薛娘子脚程倒快,集芳殿和御苑都离蕴真殿有段距离呢。”
“不敢欺瞒殿下,臣女如今并不住在集芳殿,而是……借居在蕴真殿中。”
薛玉女说的坦然,竟连半分遮掩的意思都无。
“薛娘子是贵太妃的侄女,做姑姑的心疼侄女,让侄女住在自己的宫室中,也不是说不过去。”元嘉始终维持着平稳的声调,“只是,薛娘子到底是待选之人,还是要与其他娘子们同居一处,不好有区别才是。”
话说到最后,免不得带了三分敲打的意味。
薛玉女一副诚心受教的模样,“臣女亦知不妥,只是薛贵太妃多年未见亲眷,蕴真殿里又长日寂寞,贵太妃这才希望臣女可以多陪在她的身边,是以……”
言辞恳切,话亦在理,就是衬得元嘉像个不近人情的恶人了。
“马上就要殿选了,尚仪局的女官们想来还有很多要教导的规矩,薛娘子还是住回集芳殿为好。贵太妃也是经过这一遭的,想来也不会分不清轻重。至于贵太妃与薛娘子之间的姑侄情意──”
元嘉顿了一下,看着薛玉女平静无波的眸眼,最后吐出四个字,“来日方长。”
说这话时,元嘉一直没移开打量薛玉女的目光,见她仍未显出任何的疑惑和惊讶,便知眼前这女郎亦是心中有数之人。
薛玉女会进宫。
不止她这么想,蕴真殿的那位只怕也是这么想的……而薛玉女自己,怕也是起了念头,所以在元嘉的面前,才由始至终地镇定自若,主以认错,辅以恭谦,却实则毫无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