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两日也命人在各处守着,若有从宫里来报事的,一定第一时间叫您知道。可、可到如今都没有动静……”
徐妈妈亦显出几分忧色,“太子是新君,要忙着前朝的事不假,可后宫的事还是需要女眷去打理的,总不能一直烦扰太后吧。”
“后宫的事谁去打理都不要紧,只盼他不要在这当头叫我难堪才是。”
元嘉放下一直撑着额头的手,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表情却有些难看。
“……您的意思是?”
徐妈妈皱起了眉头。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继室罢了。虽说挂了个太子妃的名号,可前头到底还有个元妃在呢。若说谁与咱们那位太子情深意重,上京城里提起来的,还是那位薛娘娘。若到最后,太子仍说自己不忘旧人,要立去了的薛神妃做新后,再叫我做个继后或是列个妃位,于情于理也是叫人挑不出错处的”
元嘉冷着脸,一字一句道:“这种事情,史书里的记载还少么……只须稍稍在史官面前显露两分真情,便会有数不尽的人称赞帝王重情重义,这样的名声得来多容易啊……便是贬后为妃的都有好几个呢!”
这也是她昨日听见徐丽华的那声恭喜后,没有立时应下的原因。虽也有谨慎的意思在里头,可她在燕景祁身边的这几年,自问也琢磨出了男人的一些想法。饶是早已在他面前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可正如她对徐妈妈说的那般,这样的名声得来的太容易了。便是她站在燕景祁的立场,也是何乐而不为呢?
“自您入府,太子从来都是敬爱、珍重您的。您如今也有子嗣傍身,想来太子不会做出这等损伤夫妻情分的事情。”
徐妈妈宽慰道。
“妈妈就不必拿这些话搪塞我了,我也不在乎太子对我有无情分……且如今虽瞧着没有动静,保不齐还是好事呢!”
元嘉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弧。
“……什么?”
徐妈妈惊疑不定。
“不止我还在外头,太子的其他嫔御也都在外头呢……这样一视同仁地将东宫的人都留在太子府,是想装出一副忙碌疏忽的假象呢。”
“那便是说,连做决定的那个人都还没有考虑好,又或是,还有其他人觉得此举不妥呢!”
元嘉嗤笑一声。
“……是,娄氏皇后?”
徐妈妈先是被元嘉的这番话震了一下,又很快猜测起来。
“是不是的,过两日便知道了。”
元嘉拧了拧眉心,有些倦怠地合上了眼睛。这种只能等待的滋味,真是令人不痛快……可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为人鱼肉的处境呢?
清宁宫。
“敬问母后康安。”
燕景祁与众大臣商议完毕光熹帝丧仪诸事,来不及休息便又去了清宁宫问安。
“先帝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娄皇后借力般靠在背枕之上,神色有些恹恹。
“待太史局卜算好日子,便可交由礼部行事了。”
燕景祁垂目道。
“倒难为你这两日的不眠不休了,你有这份心意,先帝九泉之下,也定是会知道的。”娄皇后叹道,“只是,这前朝的事了了,后宫呢?”
“父皇的嫔御,主位以上的,迁去长生殿;主位以下有子嗣的,便迁去观风殿;余下没有福气的,待丧仪毕后,全部护送至皇觉寺修行,为先帝和国朝祈福。”燕景祁回道,“您的兴庆宫,儿臣也已命人去扫洗和更换陈设了,只兴庆宫久未住人,少不得要耽搁些工夫。”
“你想得周全,只这些事原不该你来操心,”娄皇后坐直身子,“还是早些将太子妃接进宫来,她是未来的国母,这后宫诸事合该由她料理。”
娄皇后拍板定调。
燕景祁沉默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仍是恭声道:“是,儿臣知道了。”
“前夜往太子府报丧时,便该让太子妃进宫的。我虽不知道你心里在思量些什么,可、你也替太子妃想想。”娄皇后面色稍缓,“她入府近三年,从未有过行差错踏的时候,将你这太子府打点得更是井井有条,宫里宫外的谁人不赞她一句……如今满上京的人都在看着呢,你这样不是叫人难堪吗!”
“儿臣都知道的。”燕景祁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儿臣也从没想过要给太子妃难堪。这后位定是要她来坐,儿臣才能放心的……这两日,只是因为前朝事务繁多,后宫又有母后代为打理,这才一时疏忽了过去。”
“那你……是还念着薛氏,想将她追封为元后,再将太子妃册为继后吗?”
娄皇后语气微沉。
“……儿臣亦无此意。”
燕景祁又是一阵沉默,少顷仍是不改说辞,“嘉娘为儿臣竭心尽力,又因生产阿昱去了半条命。无论如何,儿臣都是不能叫她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