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悯其实心中有些估计,听了章存舒的话才揣测着说道:“大概是灵兽派的叶泯?我在灵兽派那日,他出言顶撞了门中长老,这几日怕是也不太好过,来归墟接受教习兴许还能避开些。”
闻越撇撇嘴,语气鄙夷:“都当长老的人了,刁难弟子算什么本事?”
楚悯笑了笑:“他恐怕也没法刁难叶泯,叶泯的性子……”她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说法,“同云崽有些像。”
原本还以为叶泯当真会被那长老穿小鞋的闻越顿时肃然起敬:“那没事了,那位长老自求多福。”
关云铮失语片刻,瞪了闻越一眼。
众人被两人的神情逗乐,一齐笑起来。
褚鹤贤和蒲飞鸢离开后,步雁山也到了这边小院坐下,关云铮心头仍有疑虑,短暂抛下和三师兄的小小恩怨,继续问道:“过往参与过教习的弟子又为何要来?”
步雁山接过连映倒的茶,道了声谢,喝了一口才说:“过往的集中教习受仙盟统辖,与归墟的计划有很大不同,兴许是想多学一些。”
楚悯难得阴谋论:“我听着怎么觉得,这部分和剩下那一小部分仙盟眼线,很可能是同一群人?”毕竟在开蒙的年纪接受的观念是能塑造一个人的是非观的,如果这些弟子初入仙门时接受的就是仙盟制定的教习计划……
步雁山被逗笑:“应当不会,这些过往参与过教习的弟子大概也是被各自的师门送来归墟的。”
连映“嗯”了一声,赞同道:“至于仙盟的眼线,我觉得不用太过操心,正如严骛和普通仙门中人看着便有很大的不同,若是将来真有弟子是仙盟特地选中的眼线,大概也能轻易辨别。”她说完这话又说,“更何况归墟只是寻常教习,无甚特别之处,仙盟要看便看吧。”
严骛还不是满怀找茬的心思而来,揣着一肚子见不着人的怨气而去。
关云铮点点头:“现在把将来会来的同窗身份搞清楚了,那计划呢?不是说要修改教习的计划吗?”
步雁山正专心喝茶,伸出手示意章存舒来解答这个问题。
章存舒顺着他的动作解释:“算不上修改,不过是需要调整部分课程的时间,有些需要延后,有些需提前。”
关云铮不是很关心延后的课程,因为延后的事可以交给未来的关云铮去忧虑操心,她比较关心的是:“会提前的是什么?”
章存舒朝她笑了笑,接着说了句相当讨打的话:“你猜?”
关云铮:一月里总有三十天想控诉这个谜语人师父。
好在步雁山没章存舒这么恶劣,简单解释了一下:“实地考察。”
他说得太简略,楚悯不由好奇:“何种考察?”
一直沉默的江却忽然接过话茬:“大概会以幻境形式,考察过往所学。”
幻境?
关云铮抬起头看向方才开始就神神秘秘的章存舒。所以先前忽然让她学习制造幻境的术法,也是为了此事?就像突然塞给她撷光一样,都是在为未来的某件事做准备,只是每次都装作逗她玩。
像是很满意她想起此事,章存舒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不用太过忧心,最早也要半月后才会开始。”
关云铮欲哭无泪了:“这还晚?”
半月?她能不能在御剑飞行的时候安稳站着都未可知,还要用幻境考察?
毁灭吧,反正也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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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识微,也即江县县衙九品司簿,正亦步亦趋地跟着柳卿知前往流民的安居处。说是安居处,不过是紧急状态下搭建起来的十几个窝棚,能容纳的人数有限,提供的遮蔽也有限,但总好过在外头被日晒雨淋。
昨日同柳大人一起吃饭时被问到姓名,她战战兢兢地回答后,得到了一句“名字不错”的评价。
但她没有说的是,这名字并非生下来后父母给她取的,而是她离开那处偏僻的乡村来到县城后,自行改的。
在江县这样的小地方,女子做官是很难的,她早早便见识到了官场的泥淖,见过官商勾结也见过官官相护,知道自己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得陷在这暗无天日的泥潭里,因此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识微,她学问稀松平常,姑且将其解释为识得幽微,以此勉励自己在这样的官场里不要迷失了本心。
朝安的消息到江县这样的地方要花上几天几夜,她隐约听说过朝安城中那位权倾朝野的女相也姓柳,也在最初见到柳卿知时猜测过她会否就是那位女相,但她心中总存着一丝怀疑,觉得堂堂宰相有什么必要亲自来到这样的小地方,吃没好吃穿没好穿,要不是县丞那老匹夫多少对柳卿知展露出的态度有些忌惮,怕不是就得去睡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的窝棚了。
但当她向自己问出那句“你想去朝安吗”,陆识微顿时觉得先前的一切怀疑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还能是谁呢,还会是谁。
除了那位女相,还有谁会在这样的泥潭中向她伸出援手呢?
只是……
“大人。”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前方那人的脚步。
柳卿知回过身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