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代表着未知,未知是构成恐惧的底色,她无法避免地在注视着洞口时陷入更可怕的想象画面之中。
摇羽并未察觉她的情绪,率先操纵着剑身进去,好半晌没听见她的动静,调转方向:“你站那做什么?”
关云铮握着剑鞘强行镇定,试图让自己的脑子停止想象那些比恐怖片还惊悚的画面:“你也活这么多年了,应该能先把灯点亮吧?”
摇羽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劲头怎么像没睡醒一样。
关云铮如实相告:“这洞里面怎么这么黑……”
摇羽奇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不怕黑?”那时候它甚至还故意弄出些动静吓唬她呢,后来不还是进洞了?人的胆量难道会日益缩减不成?
关云铮虽然本能地恐惧黑暗,但脑子还没完全下线,听了这话甚至能给它分析:“第一次来剑冢那会儿才刚入夜,你看看今日这都什么时辰了,黎明时分夜最黑,你没听过?”
摇羽被她一句话哽住,好半晌才有了动作:它把最接近洞口的灯点亮了。
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但关云铮还是真诚地给它鞠了一躬:“谢谢您。”
摇羽再度恼怒:“少来这套。”
关云铮直起身跟在它身后:“晚辈给前辈道谢,应该的。”
摇羽都快让她说得没脾气了:“有你这样的晚辈?再说了你哪天把自己当晚辈了?此刻倒是扮起乖来了。”
关云铮从善如流:“那就感谢我的好佩剑,感谢里头的好剑灵,可以吧?”
摇羽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说:“你来剑冢究竟是想做何事?”
她还真答不上来,但总不能说是一时脑子抽了嘴巴也瓢了吧?
关云铮颇觉头痛,索性岔开话题:“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同你确认过。”
摇羽兴许是飞累了,此刻操纵着剑身靠在洞里的石壁上:“何事?”
关云铮也找了块干净的石壁靠着:“我还没来过剑冢之前,有一日修习御水术时总觉得那瀑布似乎呸了我一口,问过师兄,他说是剑冢内的剑灵干的,不会真是你吧?还是说,剑冢内有别的剑灵?”
摇羽又沉默了。
关云铮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还真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失去剑身之后待在剑冢里的这些年,归墟那处瀑布是我的力量能触及的最远范围。”摇羽忽然说。
关云铮的笑声卡嗓子眼里了。
她可真该死啊。
摇羽话锋突转,刚才说话时语气里的落寞转瞬即逝,又变回往日里和关云铮斗嘴时的语气:“不过那动静确实是我故意的。”
关云铮又气不打一处来:“你……”
摇羽换了个正经些的语气:“所以你只是一时兴起才说要来剑冢?”
关云铮到现在也没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索性顺着摇羽的话坦白:“嗯,一时兴起。”
摇羽似乎是觉得好笑,笑了一声又说:“现在兴头过了?”
关云铮撑了一把石壁站直:“过了,走吧,回去了,明早还得修炼呢。”
摇羽没反驳:“你过来把这剑拿上,我飞不动了。”
这下关云铮也觉得好笑:“好好好,祖宗,我拿着你,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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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云铮刚从连廊走下来就被坐在石桌边的章存舒吓了一跳,摇羽差点被她顺手丢出去:“师父?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做什么呢?”
章存舒被她贼喊捉贼的话说得直想笑:“究竟是谁大晚上不睡觉?”
关云铮自知理亏,把摇羽收回剑鞘,拿着剑灰溜溜地走到石桌边坐下:“您怎么来了?”
章存舒摸出一个小瓶子:“晚间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脸被野草刮了一下?”
她早都忘记这件事了,吃晚饭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是小悯跟师父提的。
关云铮伸手接过瓶子,依旧觉得很震惊:“这种小事,劳动您这个时候来……”
章存舒笑眯眯地揭穿她装乖的事实:“你多长时间没对我说‘您’了,这么叫就一定是在心虚。”
……那她确实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