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知文官出身,用词并不似上了年纪的某些官员那般啰嗦,反而十分凝练,对南方现存的惨状并无过多感情上的叙述,文字冷静、客观,毫不拖泥带水,看不出半分情感上的偏颇。
无端令人更为胆寒。
沈时安终于念完了这封烫手山芋般的信,发觉自己已是一手一脸的汗,正想抬起衣袖将脸上的汗悄悄擦去,便听帷幔里的人说:“此信封口可完好?”
沈时安方才便已确认过,此时相当有把握地答道:“完好。”
苍韫桢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后又问:“信件可有涂抹?”
沈时安快速又看了一遍信件内容:“有。”
“在何处?”苍韫桢再度追问。
沈时安的目光停留在唯一一处涂抹之上,正欲作答,便听帷幔那边一阵衣料摩擦声,苍韫桢从榻上起来了。
“若是只有一处涂抹,那这信在寄入皇宫之前,至少已被三人查阅过。”
沈时安微微瞪大了眼睛:“陛下是如何……”
苍韫桢似乎在帷幔那边坐下了,随即传来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大抵是在上妆:“卿知寄往皇宫的信被三人以上私自查阅已是常态,她与我都早已习惯在必然会被查阅的信件上留下涂抹的痕迹。”
一处,是一切照旧,私自查阅的人照旧,以火传信也照旧。
若是一处以上,则事情还存在诸多变动,柳卿知那边也无法在短期内确定下来。
这种情况之下,苍韫桢便需要等第二封信,又或是——柳卿知的归来——
作者有话说:就这样被榜单鞭策(瘫)
第72章
“那姓严的不是昨日才回去吗?怎么今日先生们就开始更改日后的教习计划了?”关云铮断断续续吃完了一餐,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水。
虽然步雁山说严骛此行回去大概不会乘坐马车,但这才过去不到半日,就算他已经乘坐灵舟之类速度更快的载具回到了仙盟,仙盟也没这么快就搞出新的幺蛾子吧?
除非仙盟本来就打算插手归墟的教习计划,派严骛来只是单纯地膈应他们,或者是为他们提出的改动编造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毕竟严骛回去后会怎么汇报关于归墟的现状,这边全然不知情。
但归墟却知道仙盟早就打算插手改动教习计划,所以到底是作为仙门对于仙盟的惯有行径了然于心,还是归墟也在坑仙盟……
江却给仍处在馒头噎人余韵中的闻越倒了杯水:“大概严骛在仙盟中并无实权。”
关云铮顿时神色复杂:“仙盟派他来该不会也是为了……”羞辱他吧?虽然这几天看起来最能羞辱人的章存舒压根就避着没让严骛见着,但凌风起那张嘴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严骛这三日没少在归墟乱窜的话……大概也是难逃一劫。
师门众人显然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连闻越都罕见地沉默下来,没有继续就此事贬损严骛。
关云铮无意间冷场,下意识起了个别的话头打破沉默:“那苏修士若是不回来,日后小悯的琴就是师父来教了?”
好吧这个话题也不怎么样。
她在心里绝望地叹了一口气,怀疑自己最近中邪了,每次开口都说些地狱话题。
好在这个话题还是能接下去的,只不过接话的人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位。
——另一边不知何时结束了商讨,章存舒从月洞门后探出半个身子:“苏修士会回来的。”
关云铮扒着竹椅转了半圈,看向章存舒:“师父如此笃定?”
章存舒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小悯这般有天赋的学生,苏修士一定愿意继续教。”
听了这话的楚悯怪惶恐的,总觉得苏修士就算回来大概也不是因为她,但她也没对章存舒的话提出异议,而是问了一个在座各位都相当关心的话题:“日后的教习计划会如何改动?”
章存舒没型没款地靠在门上:“这次严骛抵达归墟之前,我收到消息称,仙盟会将一群人送来作为你们的新同窗。”
闻越喝水快喝撑了,放下茶盏道:“仙盟的眼线?”
章存舒的眉毛挑了挑:“不全是,部分是从未参与过教习,但得知归墟教习计划后想半道加入的仙门弟子;部分是过往集中教习的弟子;剩下那一小部分才是仙盟的眼线。”
关云铮忍不住皱眉:“得知归墟教习计划?他们如何得知?”
章存舒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调侃道:“他们如何得知的教习计划,你和小悯应当很清楚?”
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关云铮迟疑:“难道是这几日下山期间遇见的仙门弟子?”
下山寻找武器的过程中总得向求助的人们阐明来意,哪怕说得并不详细,结合当今仙门中的情状也能推断出这是归墟的教习计划了。
虽然关云铮一度认为这计划实施得非常草率,并且到现在她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明白章存舒与步雁山计划此事的用意,或许是因为她识海里还有个心魔引,此举是为了避开仙盟的注目;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把此事当做教习的一环……总之此事动机尚且存疑,但已经引来了其他仙门的注意。
天问已经把楚悯送来了,关云铮并不认为他们还会派来新的弟子,于是看向同样在此期间去了其他仙门的楚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