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坐直身子,闭上眼,熟门熟路地用摇羽传授给她的口诀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识海,尝试着给将隐制定明确的回溯范围。
可惜将隐的原主人境界太高,这法器纵然已经归了她,操纵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时她有需要会触发被动,此刻她没事找事,将隐几乎没什么反应。
她只好装模作样地表示自己并不是有意要回溯,适时地展现出一点求知欲,仿佛演了一出戏给这法器。
不同于方才心神不宁的识海动荡,在她表现出需要将隐调动记忆后,识海之中出现了一层无形的波,在以将隐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开,那波触及到关云铮的神识,让她下意识晃了晃神。
下一瞬,将隐回溯出的记忆倏地出现在她脑海。
关云铮一愣,没想到会这么快,正打算美滋滋地查看,却在探入神识后的瞬间,收敛了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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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大比一应事务中,最麻烦的向来是宾客的住宿及饮食,好在闻家名下产业多,大多问题都能帮着解决,章存舒秉持“纨绔就得祸祸纨绔”的心态,逮着闻越和闻逍两只金毛羊疯狂薅羊毛。
宾客的事一解决,要不了两天,大比的第一轮比试名单便出炉了。
关云铮原本以为此次大比会效仿翠屏山那一次,轮番比试直到决出胜者,谁料名单安排出来后,住在芥子院、第一时间看见那金榜的谭一筠和叶泯立即跑来她的小院:“今年大比竟只有一个幻境!”
“什么?!”关云铮“噌”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所有人?全都进同一个幻境?只比这一个幻境?”
叶泯最担心的事还是成了真,闻言沉痛地点了点头:“只比这一个幻境。”
关云铮面无表情:“我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听这个的?还不如回去失眠。”
来做客的兰珏倒是好心情:“就一次幻境多好啊,比完就一身轻松了,不用担心在下一轮比试前遭人暗算。”
关云铮以手扶额:“兰长老,说点阳间的话。”
这一个个的发言怎么都这么地狱。
兰珏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一边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低头查看着子不语上各处,似乎决心给谭一筠这法器再添点小功能似的。
“不过这么大的幻境,搭建以及后续运作都需要耗费极多灵气,目前已经抵达的这些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太够吧。”兰珏没抬眼,“哦对,差点忘了仙盟那帮人,什么都没有,就是灵石多。”
“原来有灵石?”关云铮在秋千上坐下,难得头脑清醒不晕乎,打算趁此时机多荡会儿,“我在归墟从没见过,还以为大家都靠天地灵气修炼,没有别的灵气采补方式呢。”
谭一筠正警惕地注视着他师父手下的动作,期间也没忘了回答关云铮的话:“自然是有的,像灵兽派所在的鹧鸪山,山中灵气充溢,经年累月之下沉积出许多灵石,鹧鸪山早年就是靠灵石交易发家的。”
叶泯作为一个纯正的灵兽派,土生土长的鹧鸪山人,此时没什么攻击性地翻了谭一筠一眼:“把我说的话都抢了,我说什么。”
谭一筠从子不语上收回视线,笑着对他抬抬手:“是我多言。”
“那怎么好像都在仙盟手上?不会是像试心玉一样,被他们垄断了吧?”伴随着秋千的来回晃动,关云铮的脚尖时不时轻点着地上的石砖。
楚悯做完了今日的功课,收起月下逢走到秋千前,看关云铮停下,也坐了上去:“这倒不是,只是仙盟不怎么消耗而已。”
“噗。”关云铮失笑,“看来权力和实力彼此矛盾,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楚悯点点头,严谨地补充道:“仅限于仙盟中人。”
兰珏哈哈大笑:“我听说仙盟前些日子闹了些乱子,也不知道这次大比还能派出几个人来撑场面。”
那估计得看陛下是什么打算了,关云铮心想。
如果陛下也想知道仙盟的筹谋背后是否有更深远的打算,大概会象征性地放他们一马,让这些幕后之人放松警惕,继续施行他们的计划。
不过她还是觉得,如果真有什么计划的话,真正的策划之人大概也不会是仙盟中人,而是那个至今不知踪迹的方竞甫。
毕竟仙盟是帮人傻钱多的关系户,最适合拿来当石头探路,丢进水潭里也不可惜,反正石头有的是。
只是不知道方竞甫这个投石者,究竟想要问条什么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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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珏发出针对仙盟来客的疑问后没多久,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归墟的山门处便停了几辆规制颇为奢华的马车,几位锦衣玉服的人在仆从的接引下出了轿厢,下车时还在顺口抱怨此次行程有多颠簸。
此时接近天黑,就连刻意晚到些的楚恽和楚泽枫都已在半个时辰前入了归墟,因此山门处无人相迎,唯有山风卷着暮春的花瓣飞过,使得眼前的景象不至于太过凄凉。
打头的马车始终没动静,落在最后的严骛快走几步,到马车下抬手轻敲窗框:“大人,山门处无人相迎,可要传信?”
“无人相迎?归墟不知仙盟要来人吗?这是做给谁看?再过两日的幻境是用不上仙盟的灵石了?”轿厢内传来带着薄怒的声音。
严骛在心里叹了口气,碍于眼前还有诸多仆从和同僚,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神情:“属下这就传信。”
但传给谁呢?他在归墟谁也不认识。
马车里这位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既没有点破,也没有出言嘲讽,意思很明显,就是压根不想管这件事,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真传信也好,撒泼打滚让归墟注意到,引他们来人也好,都不在这位该考虑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