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肯定想去看看健身房。”姚说。
“倒是没有特别想看。”弗朗西斯还没说完,姚就已经带着她转身穿过接待区,往静栖馆另一端走去。
“最开始这里是画室,”姚说,“后来被改建成了最一流的健身房。”
“好吧,挺遗憾的。”姚打开玻璃门的时候,弗朗西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玻璃门房间里充满了阳光,还有很多精心设计要折磨死人的器械。
姚的笑容渐渐消失。“我们保留了所有最初用过的石膏。”说着,他指了指天花板。
弗朗西斯满不在乎地轻哼了一声。安排真好。躺着,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可身体经历的却是被大卸八块的过程。
姚看了一眼弗朗西斯的表情,匆忙关上了健身房的门。“接下来,我带你去看看瑜伽和冥想室。”他从健身房前走过,往静栖馆远处角落里的房间走去,“小心碰头。”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经过大门柱的时候,弗朗西斯还是侧了侧身。她跟着姚走下一段窄窄的石质楼梯。
“我闻到了红酒味。”弗朗西斯说。
“别想太多,”姚说,“酒味是之前留下的。”
姚用力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带着弗朗西斯走进一个洞穴一样的房间,大到让人惊讶。房间天花板有拱形的木横梁,砖墙前整齐地摆着几把椅子,硬木地板上还间隔摆了几张柔软的长方形垫子。
“所有的瑜伽课程和引导坐式瑜伽都会在这里进行,”姚说,“你有很多时间来这里。”
房间安静而且凉爽,弥漫着红酒的香气,还混合着熏香的气味。瑜伽冥想室确实能带来一种平和宁静的感觉,让人不由觉得静心。弗朗西斯预感到,就算自己对瑜伽或冥想不感兴趣,也会喜欢上这里。很多年前,她参加过超在禅定派的梦想课程,希望可以获得启发。可每次,真的是每一次,她专注呼吸之后的两分钟内,都会开始打瞌睡。等课程结束了,弗朗西斯睡醒后,都会发现其他人都获得了灵光一现的时刻,有的找到了前世的回忆,有的陷入狂喜,只有她自己之前一直在打瞌睡、流口水。这么说吧,她就是每周一次,花钱在当地高中睡四十分钟觉。显然,她这次还是一样,会花很多时间在这里小睡,梦里一定都是红酒。
“之前,这里开过一个酒庄,酒窖可以保存两万瓶红酒。”虽然这里现在已经没有储存葡萄酒的设施,但姚还是朝墙壁做了做手势,“不过,这里刚建好的时候,这个房间是为了关押表现不佳的罪犯,有时也用来藏身,躲开丛林居民。”
“这些墙见证了不少事情。”弗朗西斯说。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最里面的电视上。这台平面电视很大,悬挂在一根横梁上。“那个屏幕是做什么用的?”刚才姚一直讲的是房子在早期殖民时代的情况,突然这么一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还以为这里都不会有电子屏。”
“静栖馆的确绝对不会营造有电子屏的环境,”姚肯定了弗朗西斯的说法,他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屏幕,“但我们最近新安装了监控和即时通信系统,保证静栖馆各个部分能在必要的时候及时沟通。毕竟这个地方很大,我们也非常重视客人的安全。”
突然,姚改变了话题。“弗朗西斯,你肯定对这个感兴趣。”姚带着弗朗西斯走到房间的角落,指着一块砖头给弗朗西斯看。这块砖头几乎都要被某根横梁的细木工遮掩住了。弗朗西斯戴上老花镜,大声读出砖头上精美的小字:亚当·韦伯斯特及罗伊·韦伯斯特,石匠,1840年。
“这就是那对石匠兄弟,”姚介绍着,“大家都猜这是他们偷偷留下的记号。”
“真不错,”弗朗西斯说,“看来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确实,他们有理由因此而自豪。”
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静静回味着那几个字。之后,姚双手合十说:“我们回去吧。”
他带着弗朗西斯走上台阶,到了另一个有玻璃门的房间。房间门上只有美丽的两个字:水疗。
“最后要介绍的是水疗,如果有预约的话,可以来水疗中心享受按摩和其他健康护理服务。”姚打开门,弗朗西斯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猛吸鼻子,基础精油的香气弥漫四周。
“这个房间改建之前也是一间画室。”姚的语气里有几分小心。
“这样啊,那你们肯定好好保留了当时的状态。”弗朗西斯看着昏暗的房间,顺手拍了拍姚的胳膊。她能听到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也能听到单调但非常优美的“放松”音乐从墙那边传来——海浪破碎的声音,风琴的演奏,偶尔还有几声蛙鸣。
“所有水疗都是免费的,是套餐的一部分——十天之后绝对不会收到天价账单!”姚一边说,一边关上门。
“我看网站上写了,但还以为不是真的!”弗朗西斯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网站说的是假的,她肯定会向公平贸易部门投诉。姚为了静栖馆的一切颇感自豪的时候,弗朗西斯睁大双眼,充满感激。
“弗朗西斯,网站上说的是真的,”姚很是慈爱,就像告诉弗朗西斯明天真的是圣诞节的家长一样,“我们就先看到这里,回去的时候,我们要做血液检查之类的。”
“不好意思——做什么?”弗朗西斯被带到了一个看似像医生办公室的房间。她觉得有些不安,刚才不是一直在说水疗吗?
“先坐下就好,”姚说,“我们先验血。”
弗朗西斯还没明白就已经坐下,姚把血压带缠在她胳膊上,用力充好气。
“可能比平时测出来的数据高,”姚一边做一边说,“人们刚来的时候总觉得有压力,也有的很紧张,所以才会这样。十天之后血压就会降下来了。这都是正常现象。这么说吧,来到这里的客人,结束休养之后,血压都有大幅下降!”
“好吧。”弗朗西斯未置可否。
她看到姚记录下自己的血压,但没问自己的血压算是高还是低。一般弗朗西斯的血压都比较低,还因为头晕接受过几次低血压检查。要是她脱水、疲劳或者看到鲜血,就马上会眼前一黑晕过去。
姚套上一副绿色塑料手套。弗朗西斯移开目光,盯着墙上的某个点看。姚在弗朗西斯的大臂上系好止血带,轻轻拍了拍她的前臂。
“血管不错。”姚说。护士们总会夸赞弗朗西斯的静脉,这时候的弗朗西斯总会感到一点点自豪,可之后又会有一点点沮丧,毕竟这个优点也没什么用。
“我之前不知道要验血。”弗朗西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