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佐伊,跟着父母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她坐在本旁边。
过去几天,本看到佐伊,总会想为什么她这个年纪的人,看上去还非常健康爱运动的人,会选择来这种地方。现在他明白了。
“很遗憾你哥哥的事儿。”本说。
佐伊看了他一眼。“谢谢,”她束起马尾,“我也很遗憾你姐姐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事儿?”本问。
“你妻子说的——我们昨天说到思慕雪里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说你姐姐是个瘾君子。”
“没错,”本说,“我都忘了。”
“肯定很难吧。”佐伊勾起脚趾。
“对杰茜卡来说很难,”本说,“就好像她一直在听一样的话。她不知道露西吸毒之前的样子,所以在她眼里,露西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烂摊子。”
“你永远无法真的了解别人的家人,”佐伊说,“我跟男朋友分手了,因为他这个星期想去巴厘岛,我说我哪儿都不能去,必须得在我哥哥去世周年纪念日的时候陪我爸妈。结果他就……就那种‘所以你一辈子都打算这样是吧?一月的这个星期都陪着你爸妈?’的语气,我就说……‘呃,是的。’”
“这么听着,他应该是个浑蛋。”本说。
“谁能轻易知道对方是浑蛋呢。”佐伊说。
“我猜你哥哥肯定知道他是个浑蛋。”本说,因为对男生来说,看出来谁是浑蛋一点儿都不难,但说完之后本就想扇自己。纪念日的时候说这种话不是很过分吗?或许她哥哥就不是那种照顾妹妹的类型呢。
但佐伊微笑着说:“可能吧。”
“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本问。
“他喜欢科幻,喜欢阴谋论,喜欢政治,还喜欢没人听的音乐,”佐伊回答,“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只要这个问题有可能有分歧,我们俩就要吵,完全不对路。”有那么可怕的一瞬间,本还以为佐伊要哭了,可她没有。
她接着说:“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吸毒之前?或者说毒品背后?”
“毒品背后,”本重复了这几个字。他思考了一下:毒品背后的露西。“她之前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人。有的时候她还是这样,还有个人样。人们对待瘾君子的时候,都不把他们当真正的人看,但露西仍然是……她仍然是个真正的人。”
佐伊点了点头,就一下,例行公事那样,仿佛完全理解了本说的话。
“我爸爸想跟她断绝关系,”本说,“再也没有半点关系。假装……她从来没出现过。他说这是自我保护。”
“那结果怎么样?”佐伊问。
“我爸爸觉得很好。”本说,“他离开了。我爸妈离了婚。我跟他见面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提露西。”
“或许,大家都有……就是,自己的方式,来面对这些事,”佐伊说,“扎克去世之后,我爸爸想不停地谈论关于他的事儿,但我妈妈根本连他的名字都说不出,所以……”
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佐伊问。
“不知道,”本回答,“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见杰茜卡走出洗手间。杰茜卡望向本,微笑起来,有些不自然。可能是因为她没化妆。这些日子里,本很少见到杰茜卡不把脸涂花的样子。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知道自己还爱她,但同时脑子里出现了另一种想法。亲吻不是重修旧好,而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