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头一次感到别人的赞誉,是那样让人腻歪心烦。
这人怎么就围绕这件事唠叨个不停?
他不去关心一下自己属下任务完成得怎样了,像个牢头一样死死看守着她干嘛?
似看出了她的不耐,他脸上神色越发快意,看向房间西北角落。
那里堆着稻草垛和柴火,地下铺了一张烂草席,草席上有几根长发和破碎的瓷片。
指着草席,他笑得肩膀直颤,“他们,就让你睡那里?哈哈!”
“对。”杨洁发现这人以折辱自己为乐,似在报复自己先前带给他的不快。她只是平静地配合着回答。
“让他发泄一下不满也好,总比他直接动手对付自己强。”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前世三年临床期间,自己不知遇到多少难缠的病人,“不都能处理好吗?”
“凭他计先生,也想在这方面跟我较劲?”这个念头一起,她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计先生见她不反驳,继续阴恻恻地讥讽:“哎,可怜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竟沦落到这般境地!”
“我若是你,定要他们全家血债血还。可惜啊……”
他忽然压低嗓音,“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偏将你锁在庖厨,就算没有我的人,怕也早共赴黄泉了。”
话音未落,他朝她眨眨眼。
这刻意为之的轻佻落在了空处。她胸口衣料微微起伏,唇角弧度却丝毫未变。
计先生眼眸眯成细线,似乎试图从她睫毛颤动的频率里破译秘密。
她立刻垂下眼帘,掩住了所有的心思。
昨日饭将熟时,老妇突然用麻绳把她捆了,随即将那碗发馊的狗食踢到她面前,冲她恶毒笑道:“诺,这才是你吃的。”
她至今还清楚记得那股刺鼻的酸腐味,还有那黏腻的陶碗沿上附着的鱼内脏碎末。
这比狗食还不如,她自然一口未吃。
早在煮饭时,她趁老妇转身添柴的间隙,就迅速将毒菌汁水投入锅里,把挤烂的毒菌悄然丢进灶火里。
后来,果然让渔家小伙中了毒。
但这些事就没必要跟计先生费口舌解释了。他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从昨日中午到现在凌晨,她已经水米未沾好几个时辰了。奇怪的是她一点不感觉饿,只是嘴皮干得起皮了。
似见她不为所动,计先生脸色一沉命令:“快做些吃食来。”
“我——?!”她指了指自己。
“怎么,你敢不从?”他似乎就等着她反对,好狠狠拿捏她。
她止住翻白眼的冲动,当然也不会说出心里话:“想让我下厨?下辈子也没门!”
因为,计先生真的可以直接让她马上奔赴下辈子。
他现在的态度已经比之前缓和多了,万万不可因此触怒他。
于是,她只能微笑,模仿护士对付难缠病人的劝慰口吻,对他真诚说道:“计先生,你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人了。”
“老实说,做饭真不是我的专长。我长这么大,连厨房的火是怎么生的都不知道。”
她摇头,“实在不敢委屈先生吃我烧的饭啊!”
“哼,娇生惯养,特没用了!”
“您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娇养,吃不了一点苦。”
“如今遇到这种情况,是挺没用的。”
她笑容满面,一点不生气。多亏那三年急诊轮转,今天才能笑着面对魔头啊!